當倭寇之據北平時,欲誘吳佩孚出山。佩孚撰長聯曰:“得意時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積金錢,飲酒賦詩,猶是書生本色;失敗後倔強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園抱甕,真個解甲歸田。”
丁文江厭竹,其言曰:“竹似偽君子,外堅中卻空。成群能蔽日,獨立不禁風。根細成攢穴,腰柔慣鞠躬。文人多愛此,聲氣想相同。”
飛來峰下有冷泉亭,亭懸一聯雲:“泉是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或批其旁曰:“仰錢塘縣查報。”聯遂撤去。
或載章炳麟攜妻女遊飛來峰,指此聯作問,妻曰:泉從禹時冷起,峰從項上飛來。女曰:泉從冷時冷起,峰從飛處飛來。
德宗(光緒)居南海瀛台,三麵皆水,隆冬冰堅結,常攜小奄踏冰出,為門者所阻。嚐至一太監屋,幾有書,取視之,《三國演義》也。閱數行,擲去,長歎曰:“朕不如漢獻帝也。”
章太炎居東京,陳獨秀造訪。時錢玄同、黃侃在座,聞客來,避去。主客談漢學甚歡,獨秀忽曰湖北未嚐出大學者,太炎惟惟。黃侃隔牆語曰:“湖北固然沒有學者,然而這未必不就是區區;安徽固然多有學者,也未必就是足下。”獨秀聞之大窘。
胡適與黃侃同宴,偶談墨學,黃侃罵道:“今之講墨學者,皆混賬忘八。”胡嘿然無語。頃之,黃又曰:“就是胡適之尊翁,亦是混賬忘八。”胡適大怒,謂其辱及先人。黃侃乃大笑曰:“且息怒,吾試君耳!吾聞墨子兼愛,是無父也,今君有父,何是以言墨學?餘非詈君,聊試之耳。”舉座嘩然。
冒孝魯為人狂傲,逾於老父,每讀父詩文,必指摘之,連呼不通不通。
袁世凱往訪榮祿,言及立憲、練兵諸事。袁氏歸,榮祿語於同僚曰:“此人有大誌,吾在,尚可駕馭之。”
王照嚐語人雲:“中國之大,竟尋不出幾個明白之人,可歎可歎!”
林紓曰:“古文之不當廢,吾知其理,而不能言其所以然。”
梅貽琦就職清華大學,曰:“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蔡鍔死,臨終遺言曰:“鍔以短命,未克盡力民國,應行薄葬。”
王國維死,陳寅恪挽之雲:“十七年家國久魂消,猶餘剩水殘山,留與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簽新手觸,待檢玄文奇字,謬承造命倍傷神。”
厚黑教主李宗吾死,任瑞如挽聯雲:“教主歸冥府,繼續闡揚厚黑,使一般孤魂夜鬼,早得升官發財門徑;先生辭凡塵,不再諷刺社會,讓那些汙吏劣紳,做出狼心狗肺事情。”
慈禧70大壽,章太炎憤天下之不完也,乃書聯諷之,傳誦一時:“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日再到古長安?歎黎民膏血全枯,隻為一人歌慶有;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灣,而今又割東三省,痛赤縣邦圻益蹙,每逢萬壽祝疆無。”
辜湯生鴻銘主納妾,其說雲:“男人是茶壺,女人是茶杯,隻見一個茶壺倒多個杯裏,未見多個茶壺往一個杯裏倒水。”一時天下嘩然。徐誌摩欲娶陸小曼,陸語之曰:“你不是我的茶壺,你是我的牙刷;茶壺可以公用,牙刷不能公用。”
張之洞督兩江,陳散老以故人陳銳知縣需次江南久無差缺,屢向之洞言:“陳令文學政治甚通達,佳吏也。”之洞一日傳見。陳思與之洞一談,必折服之,為最上策。之洞詩與駢文,是其所長,不如專談古文,或攻其所短。計定入見,之洞問曰:「汝善何種文學?」曰:「古文。」又問:「古文習何文?」曰:「八大家。」又問:「八大家喜讀何家?」曰:「韓昌黎。」問:「韓文最喜讀何篇?」曰:「《原道》。」之洞連聲曰:「《原道》、《原道》。」語未終,舉茶送客,陳銳從此無見總督之望矣。之洞語散原日:「陳令不佳。」入民國,有人與散老談及,散老曰:「陳伯弢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