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沒有發覺他的不對,隻是試圖策馬前行,“走吧,進去再說。”
她剛剛一動,她的馬頭就被擋住了。
“你們這是?”蘇靖不解。
眾人沉默不言地攔著她。
她終於察覺了異樣,每一個的臉色並不是見到自家主將死裏逃生的喜悅,而是一種掙紮和恐懼,“你們怎麼回事?”
“將軍…”第一個人艱難地開口,“你快走,快點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可以,快點走,不然來不及了。”
“什麼?”蘇靖愕然。
“將軍,我知道你傷得很重,可是這軍營你進去了就真的沒命了!我們日日夜夜守在這裏就是怕你突然回來,就這麼進去了!”
蘇靖心裏一沉,“你們…在鬧什麼?”
那人直接滾鞍下馬,跪倒在蘇靖馬下,“將軍你快走!你快離開這兒!快走!屬下們不是開玩笑,你別問為什麼了!你快走吧,求求你了——!求求你走吧!”
接著一排人統統下馬跪倒在她腳下的地麵上,“將軍,求您快走!”
蘇靖見狀,忽然想起這次被人賣軍情的事,隱約有些直覺冒出來,“是朝廷派人過來了?要拿我?”
第一個人拽緊了拳頭,“是。”
“理由呢?”
“通敵…叛國…”那人的聲音都憤怒得在抖,“將軍,我們都不信,你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絕對是有人誣陷你!”
“既然有人誣陷我,那我逃走了不就落實了誣陷。”蘇靖心口一涼,卻笑了起來。
“可是,這次他們不是來帶將軍回京審問的,而是直接來判罪行刑的。”那人隻覺把這句話說出來嗓子裏都是一陣火燒火燎。
“是嗎?”蘇靖笑了笑,目光低了下去,定在自己受刑而完全扭曲的雙手上,“真不知道那個皇帝是看到了什麼,才會突然生疑來忌憚我這股軍權呢。果然皇帝的信任最是不能當真。罷了,通敵叛國就通敵叛國吧。”
“將軍…”地下一群人見她還笑得自如,反而產生了一種心驚膽戰寒氣。
“我走就是了,你們回去吧。”蘇靖控著馬退了兩步,掉了個彎。
那幾個親兵見她聽勸,這才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其中一人解下腰玄的長劍遞給蘇靖。
蘇靖微微一笑,接過劍,轉身就毫不猶豫地一夾馬腿背著軍營往西而去。
這麼多年了,她好不容易把一個地方當作可以用“回去”這個詞語來形容的了,可是,也終究到頭了不是麼。
天色很暗,大雨將至。
風刮得她的骨頭疼得發響。
是誰想要這樣將自己趕盡殺絕,還能找到所謂的證據,給自己扣上通敵叛國。
是誰,這麼了解著自己的一切,還足以讓謝藺立刻就信了。
她想起,半月之前曾修書一封給留在京城的然兒,信中似乎毫不避諱地談道這次跟石顯的謀劃和部署。
馬突然一顛,震得她胃裏的血氣一直湧到了喉間,伏在馬背上幹嘔起來。
那封信是不是被什麼人偷看?
一定是被人偷看了吧。
一定是這樣的。
蘇靖嘔得心肺都差點吐了出來,整個人一滑,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到堅硬的地麵上。
她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一軟又差點跌下去,趕緊扶住馬背。她喘熄了一陣看了一眼手邊的戰馬,經過連日的奔波已經變得分外憔悴,連原本的毛色都分不明白。
“也罷,不折騰你了。”蘇靖勉強一笑,揮手趕走了這匹馬,提氣一聲長嘯,嘯聲直驚起周圍一片鳥雀。
一炷香過去了,矯健的馬蹄聲突然從遠處響起,一匹高大健壯的棗紅色駿馬從視野邊緣縱蹄奔來,鬃毛飛揚如紅色的雲,轉眼就一聲長嘶揚蹄停在蘇靖身前。
“阿棗,好久不見了,還是來的那麼及時。”蘇靖笑著摸了摸它的頭,用臉蹭了蹭它的臉,抱住它的脖子猛一用力就把自己甩上了馬背。
“阿棗,去京城,西市隔壁的桐樹巷有座將軍府,用你最快的速度。”蘇靖對著阿棗的耳朵囑咐道。
話音剛落,阿棗就舉蹄又是一聲長嘶,托著蘇靖就奔了出去,身姿如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