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起他來。怪道皇額娘常說滿朝親貴就數他長的俊俏,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周圍花木參天,鬱鬱蔥蔥,卻也擋不住他的文采風流。遠處傳來秋蟬的嘶鳴,若斷若續。我淡淡的點了點頭,對托婭道:“走吧。”
走了幾步,托婭回頭去望了一眼,笑道:“這還真是個呆子!格格,他還站在那兒沒動呢。”
我隻笑了笑,便著急的去見了巴格。
郊外的景致很好,暮靄沉沉,仿佛在煙霧裏一樣。月亮不一時爬到天上,色濃的就像醇酒般透著芬芳,似乎能醉到人的心頭。巴格與我一同放了孔明燈,許下了長長久久的心願。我開心的什麼似的,不顧托婭在一旁,就吻了巴格。甜蜜的說:“等明兒個,我就求皇額娘指婚。”看他始終保持沉默,便冷聲道:“怎麼,你還忘不了珺瑛?”
巴格搖頭,索然寡味地說:“不說皇太後的心意,就說我是克勤郡王的庶子,怎麼……”
我即刻捂住巴格的嘴,不讓他說下去。抬頭看了看天,那一道銀河,正在當中。堅定地說:“天上已有了牛郎織女,人間也要有一對不成?巴格,我從來就沒在乎過你的出身,隻要你心裏麵有我,我就能改了皇額娘的主意!”瞅了托婭一眼,她會意,去車裏取了琵琶來。轉對巴格道:“我有禮物送你。”說著四弦入抱,嘈嘈切切的彈了首《長相守》。
天上的鵲橋,已搭好了。人間的《長相守》,還在繼續。七夕七夕,真真好兆頭。正是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
怕事有變故,翌日歇過午覺,就急急得去了慈寧宮。過了白玉橋,就看到皇額娘與十四皇叔在臨溪亭裏,仿佛商量著什麼。走過去,仔細一聽,原來是為的福臨大婚。他們不約而同的選定了博爾濟吉特氏靜嫣,她是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之女,也是皇額娘的親侄女。
忽然起風了,不遠處的木槿花叢,淅淅瀝瀝的一陣聲響。那木槿花瓣,就隨風飄了幾許,偶然一片半片落在皇額娘的肩頭。十四皇叔伸手,為她拂去。皇額娘抬頭一笑,“沒個正經事兒,想見你一麵還真是難。”
十四皇叔拿起石桌上的芭蕉團扇,在皇額娘身邊輕輕扇著,“我知你素來怕熱,且今年的炎暑天氣多了些。雖然暑天早過,可餘熱仍在。若我常來慈寧宮,你難免款待勞碌,我這一番苦心,你怎就不領情呢?”
皇額娘撇嘴一笑,奪過十四皇叔手中的扇子。一邊扇,一邊道:“想來你也不是為了我。聽說翰林院的那個董柱石,給你送了一個美人兒,好在吏部討個差事?”十四皇叔笑了笑,音調緩緩地說:“他不過是看我跟前缺個承奉的人,孝敬了一下,倒也不是為那吏部的空缺。何況這大清的官員,任命誰,不任命誰,又不是我說了就算的。”
被皇額娘打到七寸,竟還沉得住氣!我瞧著十四皇叔,不禁佩服著。
皇額娘挑了挑眉,明顯的不信,卻還是說:“既這麼著,吏部的那個缺,就由龔鼎孳補上吧。他為官清廉,政績又多,朝中自是不會有人非議。至於那個美人兒嘛,你留著終究會有損你的名聲,我看不如……”停了片刻,轉頭瞅了我一眼,說:“真兒,你身邊就托婭一個貼心的奴才,確實少了點,不如此刻就求你十四皇叔,讓他把那人送予你,豈不兩頭得益?”
“隻怕皇叔舍不得。”我望著十四皇叔,又略帶挑釁的問了一句,“她很漂亮嗎?”
十四皇叔沒有回答我,卻對皇額娘說:“你很清楚,真兒求的東西,我沒有不允的。何苦來,硬要把她變成第二個寶音?!這兩日,我就會動身去科爾沁向吳克善提親,順便去會會蒙古各部的汗王。想怎麼處置她,隨你高興。”聲音雖冷,可看著皇額娘的眼睛裏,卻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