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麼清晰,卻總是不敢想起。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是SEAL的歌迷,所以我想為她點播一首SEAL的歌曲……
——我再問一遍,照片上這個女孩在哪裏?
截然不同的語氣和內容,一模一樣的聲音,抽空時隔三年的跨度,完全重疊在一起。記得清晰,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如果是被明櫻辨認出的聲音,絕對不可能出錯。
女生當即不顧直播,扔下耳機衝到導播間,發了瘋似的抓住導播喊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剛才那個人在哪裏?”
當然沒有結果。這個節目的點歌熱線並沒有記錄熱心聽眾個人信息的慣例。
直播節目因為明櫻的攪局被迫中斷五分鍾。在這五分鍾裏,明櫻第二次做出了最艱難和絕望的選擇,如同當年,一模一樣。
Whisky。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就像溪川和Brandy,如果公開兩人關係,後果不堪設想。溪川和Brandy在牽手的那一瞬間就做好了拋棄一切的準備。而我和你,都沒有。
你是不能離開舞台的,那裏有你所有的夢想。
在廣袤的宇宙中,隻有這裏是屬於你的星球,它因你旋轉,給你勇氣。
雖然在這個沒有我的世界,你曾經感到過無比清晰的孤獨感,但不可否認,它也同時帶給你無窮無盡的安全感。
在轉身離去的我和即將變成標本的夢想之間。
做個選擇。
當初的你就沒有考慮過前者,現在的你也一樣。
這一點我比誰都肯定。
而我自己,生命中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想複仇。
那個銷聲匿跡了三年的男人還活著,不僅活得很好,而且那麼諷刺,她的女兒竟是SEAL的歌迷。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放棄SEAL這唯一的線索,可能永遠都找不到那個人。
如果是那樣的話,得到自己的幸福又能怎樣?
再也感覺不到自己跳躍的心髒,所有快樂的、痛苦的、虛假的、真實的記憶全部如同雲霧消散,成為一個沒有從前與未來的陌生人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假裝很輕鬆,假裝什麼也不在乎。
守著那樣一份失去一切換來的幸福逐漸變腐朽又怎樣?
也許比銘記清晰的愛恨更黑暗更悲涼。
他也有女兒。也有家人。也有深愛的人。也有想守護的人。
為什麼那麼殘忍地毀了屬於我的一切?
不能原諒。
我注定拋棄一切走進那條黑暗的隧道裏。
路程單調孤獨又漫長。沒有盡頭。
貿然轉身走出來,仇恨隻會遇光生長遇水膨脹,長成參天的模樣,不給我生活的其他部分留下足夠生存的養分。
我不能原諒。
五分鍾後,重新戴上耳機的明櫻對著話筒說道:“也許很多聽眾都已經知道了。King剛才在SKH酒店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公開我和他的關係。”
——最愛你的人,能夠排除一切幹擾因素,僅憑聲息認出你。
“我承認,一直以來我太自私,認為公開戀情會失去很多fans……”
——Luna,我們回去。
“但是King做出的決定給了我很大勇氣,也讓我覺得很慚愧……”
——不要讓我擔心隨時會失去你。
“我知道真正愛我的fans應該能理解……”
——你在這裏。
“……原諒我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你沒事吧?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整個世界被按下靜音。
坐在三角桌對麵的溪川目瞪口呆。
有生以來還沒見過這樣的“找到幸福的人”。
女生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使其聽起來愉悅,甚至還刻意從嘴角扯出微笑,一手托住耳麥,可是卻不停抬另一隻手去擦滿臉的淚水,淚水依然像不受控製般劈裏啪啦地往桌上砸。那雙曾經充滿力量的眼眸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逐漸失去光澤。
淚流滿麵的,已經找到幸福的人?
重要的是,溪川雖然對明櫻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但有一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櫻並沒有哪怕一丁點愛金振宇。
鄭理事失態得連門都沒敲就直接衝進理事長辦公室。
“理事長,一小時前程氏旗下的藝人金振宇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和Luna的戀情。”
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從麵前的材料上抬起頭:“哦?”悠哉的態度與鄭理事的緊張形成鮮明反差。
“而且剛才的電台節目中,Luna居然沒征得公司同意就擅自承認了戀情!”語氣中帶著完全被無視的惱怒。
“是嗎?”理事長這才完全放下手裏的材料,卻依然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有意思。這孩子挺雷厲風行啊。”
鄭理事徹底傻了,不明白理事長這個態度究竟什麼意思:“可是……”
“如果她不承認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一語中的。鄭理事快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事件經過,程氏方麵根本沒給YXC留下任何餘地,如果Luna當場拒絕才恐怕難以收拾。現在這種應對,即使公司開會商量一整天,也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隻不過……”
“至少應該先和公司通通氣是吧?”理事長笑眯眯,“那就不是Luna的風格了。”
說得……也是。鄭理事無奈地摸摸自己的腦袋。
理事長卻突然正色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去把季明櫻剛才在電台做節目時的錄音和錄像全部拿回來給我。”
鄭理事雖不明白有什麼用途,但對理事長一貫的決策力深信不疑,立刻二話不說轉身退出門外去作安排。
明櫻自從做完節目的那一秒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讓溪川忘了自己的麻煩,反為她擔心起來。
上車後,溪川握住明櫻的手:“我想去散散心,你陪我。”其實目的正好相反。
明櫻疲憊地瞥來一眼,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GIN轉過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溪川想這樣也好,如果待會兒明櫻心事重重喝醉了,自己一個人可能沒辦法把她拖回宿舍。正點頭答應,突然看見GIN手中的袋子,好奇:“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