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時一把將明櫻橫抱起來:“我送你去醫院吧。”
“嗯。可是——”明櫻幫岑時拿起手機,有點遲疑,“如果是停電,那電梯也該停了吧?”
岑時微怔,繼而笑起來:“擔心什麼?不過是十層樓而已。”
逃生梯非常狹小,漆黑卻非常龐大。
衣料摩擦的聲音盡管微弱卻十分清晰,更響的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嗒。嗒。嗒。
不快不慢。
“呐,”沉默太久後的發聲,有點不自然,明櫻清清嗓子,“社長,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
岑時笑起來,轉移了話題:“雖然甜食也沒少吃,但還是輕得像羽毛一樣。看來你天生就該是藝人。”
“……取笑我嗎?社長真是過分呐。雖然看起來很難接近,但其實是很溫柔善良的人,就像……”明櫻頓了頓,輕聲說,“爸爸一樣。”
即使看不見彼此的神情,也能感覺出氣氛突然凝重起來。
隔很久,又下了一層,岑時問:“明櫻的父親……”
“很早就病逝了,媽媽受不了打擊,本就身體不好,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
“哦——這樣。”岑時不知該怎樣安慰,數著步子斟酌了半天,“現在家裏沒有在世的親人了嗎?”
“沒有了。有時候覺得,雖然我得到了很多,但失去了更多,如果能夠自己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要這些名利,隻想和家人一起過平淡生活。爸爸、媽媽,和我。又或者有兄弟姐妹在身邊,也好。”
明櫻說著哽咽了,雖然看不見,但仍知道對方也有些動容。
也許真有些累,岑時的喘息聲較之前重了些,靜謐中愈發清晰:“我說過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吧?”
“嗯。社長說過的。是年輕時的戀人嗎?”
“不是,是妹妹。”
“哦,是岑宛小姐?”
“不是她。是另一個,我表妹。”
“哦。那她現在在哪兒呢?”
“我不知道。”
哦。明櫻在心裏冷笑。
“是個單純直率機靈的女孩,和你年紀相仿,可惜……”岑時歎了口氣,又忽然想起——“前段時間轟動一時的關於你的傳聞,發布的整容前的照片和我妹妹簡直一模一樣。”
“那你妹妹會不會就是YXC那個叫季向葵的練習生?”
“我特地去調查過,不是她。而且兩人的年齡差距也很大。”語氣略顯失落。
明櫻抓住岑時右肩上衣料的力度加重,惑人的聲音輕輕響在黑暗裏——
“哥。”
“嗯?”岑時險些腳下趔趄。
“我可以叫社長‘哥’嗎?我鬥膽想把社長當做唯一的親人,社長也可以把我當做那個妹妹,既然像她。”
聽起來實在太荒誕了,答案太出乎意料。
可又有誰知道,在那個人心裏,妹妹的重量勝過了所有紅顏知己相加。
不過是某個特定的妹妹罷了。
“你就在這裏休息吧。想來父母都在國外也不方便回來照顧你。我已經派人專程去通知過請他們放心。我在走廊對麵的房間,如果你不放心,晚上盡可以把門反鎖。”
軒轅有些促狹地笑著。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仿佛讓人反而不好意思那樣做。
溪川沿床坐下,摸著絲綢被麵,笑著感慨道:“有多少女人曾經睡過這張床啊?”
“不多,就你和明櫻。”
“??騙人吧?”
“睡過對麵房間裏那張床的女人倒是數不清了。”
瞬間的念頭,想留下他問個清楚。不過眼下看來還是免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廣場上問好像更加安全。
洗漱完,倚床躺下,翻開手機看見短信。
是Brandy發來的。
自從那天在時裝發布會後不歡而散,一連幾天都在冷戰狀態,也並不是刻意賭氣,隻是都借口通告太多公事繁忙,不想見麵也不願聊天,每天互發一條短信道晚安,確認對方還健在。
關係淡漠,比吵架還可怕。
明知道離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卻沒有和解的跡象。
其實之前早就有跡象,所以當溪川看見這條長長的短信時,並不覺得太意外。
“下周一就要出發去英國了,很長時間都不能再見麵。我想這樣對我們倆反倒是好事,正可以暫時分開冷靜一下。我總覺得你不是真的愛我,隻是我在你心裏與眾不同。而你一直緊緊地抓住這麼一丁點兒與眾不同,是因為我有太多的不足你想要刪除,必須靠自欺欺人才能變得盲目。我很累了,而你更累。就這樣吧,希望你幸福。”
必須靠自欺欺人才能變得盲目?
溪川不太自然地盯著屏幕,想笑,卻覺得臉是僵硬的。
又想哭,淚水好像已經在那天晚上流幹了。
窗外的燈光隨著時間流逝漸次熄滅,女生獨自坐在黑暗裏,麵對著也早已熄滅的手機屏幕,長久地發起了呆。
醫護人員把溪川抬上擔架,軒轅弓下身伏在她床邊,握住她的手。
“答應我,不要把真相告訴我媽。這是應該還給她的,但她知道了不會接受。”
軒轅笑起來:“你媽都不認識我,我想告訴她也不能啊。”感覺到對方手裏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軒轅把她的手握緊了,“不要擔心,一會兒就醒來了。腎髒移植手術隻比闌尾手術難一點點。闌尾手術是切下來、丟掉。腎髒移植手術是切下來、不丟掉、再裝上去。”
本來神色凝重的溪川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會兒就好。”軒轅拍拍她的額頭,“你一直是幸運的女孩。”
到了下午,溪川才醒過來,睜眼立刻問:“我媽呢?”
突然的聲音使軒轅被嚇了一跳:“哦,哦。你媽還在手術,就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