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史府,邊子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孫伯靈,嘴角抽搐道:“誰帶你來的?”
“是我!”
相比邊子白才病了一天,就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街頭,南卓的情況要糟糕的多。他的病根幾乎和邊子白如出一轍,屬於隻有富貴人才會生的病。
被戰場的煞氣(也可能是鬼神)衝撞了神魂。
反正宮裏的卜師就是這麼說的,而且他隻管說,根本就不在乎說的對不對。反正卜師的職責是卜算天下運程,怎麼都可以用兩片龜殼,六個錢幣卜卦。當然用蓍草也可以,隻要看他心情。
其實究其原因是南卓被戰場的慘狀給惡心壞了,他比邊子白還不堪,當場就吐的稀裏嘩啦。到家之後,就有點虛脫的跡象。
這樣的病症,緩一緩也就差不多了。不過南卓在家修養了至少十來天,這是他病愈之後第一天來官舍,就在大街上遇到了孫伯靈。詢問之下,就帶著入宮了。
既然有人認下了,邊子白也就不再追究,對孫伯靈囑咐道:“別去後宮,也別去蠶房,遇到一個穿著大紅袍子,沒有胡子的老翁不要搭理他,他會騙你去當小宦官。”
“沒錯,他喜歡收集各種童男子,不過……”南卓鄙夷的看著孫伯靈自帶的‘遊泳圈’,歎氣道:“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孫伯靈愣住了,隨後一股屈辱感從心頭升起。憤恨不已,胖子怎麼了,胖子也是有尊嚴的啊!
好吧,孫伯靈少不了因為胖而受到冷眼。
農夫覺得孫伯靈太能吃,這要糟蹋多少糧食,才能吃到這個境地?
貴族認為孫伯靈太胖了,缺乏貴族自帶的高傲和神韻。
……
反正,被嫌棄多了,他也漸漸的習慣了這種被忽視的感覺。
好在邊子白不在乎,他從來沒喲用那種怪異的眼過他,這是讓孫伯靈小小的心靈一直感激的地方,甚至還把他當成一個大人看待,這絕對是孫伯靈從來沒有過的尊重。所以對他產生親近的感覺,就再也正常不過了。
不過孫伯靈不是來宮裏玩的,而是找邊子白回答問題的。肥嘟嘟的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中大夫,我明白了。”
“哦,明白了什麼?”邊子白點頭對路過的端木方打招呼,後者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似乎內史府去了戰場的人,都臉色不佳。
孫伯靈見邊子白毫不在意,心頭流露出一絲的失望,少不了有點焦急:“先生,你那天不是說過,‘卻月陣’的本源在人心,而不再表象嗎?如果我能夠答出來,你就教授我萬千陣法?”
邊子白笑嗬嗬的點頭道:“沒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你想過沒有,子蒙前輩可不見得會讓你拜入我的門下,他給你找的老師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王詡,王夫子吧!”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見邊子白戳破,臉上頓時掛不住的羞紅起來:“阿翁恐怕也有難處。”
對於子蒙,孫伯靈不僅僅是敬重那麼簡單了。雖然子蒙的才學一般,但是不失為一個寬厚的老者……要是子蒙知道孫伯靈對他的印象是這樣的話,會氣地發瘋的!
大人的世界,永遠要比小孩子複雜的多。
子蒙考慮的問題,很多孫伯靈連想都不會去想,可是真到了要選擇的時候,他開始為難起來。不僅孫伯靈為難,而且子蒙也為難。王詡的才華,是在政壇被認可的,執政能力,統籌能力,都是一流的人物。他之所以從楚國離開,多半是受到了吳起事件的拖累。
這樣的老師,對於孫氏來說,肯定是夢寐以求的人選。
如今的孫氏,已經不是當年孫武活著的時候了。要是當年,孫氏的子弟,根本就不用外出求學,在家就能教了。
幾代人沒有參與到諸侯爭霸的大舞台之上,孫氏的底蘊也被一點點的消耗掉了。留下的似乎隻有祖先的榮耀,還有家族的絕學。可祖先的榮耀更多的是對子孫的壓力,喘不過氣來的壓力;而家族的絕學,恐怕孫氏的子孫真沒有從孫武留下的典籍之中,看到智慧的光芒。
邊子白語氣平緩的似乎根本就不想要孫伯靈這個弟子,反而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所以,伯靈,你應該回去多想一想,想清楚了再過來對我說。應該知道,我要的答案不是一點淺薄的陣法知識。”
“小子明白。”孫伯靈沮喪地低下腦袋,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個問題:“中大夫,你說‘卻月陣’不在其表,而在人心。小子認為那條隨時隨地可能衝破的車陣才是關鍵,不知可對?”
“還有。”
邊子白點點頭,這一點不可否認。但人心不會這麼簡單,簡單的不是人心,而是規則。規則之下的才是人心,是隱藏在皮囊中真正的想法。但是這點見解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