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慘然一笑道:“將主,你見過穿著甲胄在民夫營裏的民夫嗎?”
這句話似乎在問邊子白,可已經給了所有想要問的人答案。甲胄,這是在軍隊之中隻有軍官才享有的待遇,普通士兵除了絕對的精銳,是不可能有如此好的戰場防禦和生存能力的。而民夫?普通的民夫,傾其所有,恐怕都置辦不起一套甲胄的費用。
應龍見邊子白愣住了,寬慰著笑道;“將主,不用自責。弟兄們都商量過,甲胄對我們來說很容易露出破綻,所以商量之後,我們就將甲胄在去的路上留在了中牟。路途太遠,沒有去拿。進入了陶丘才發現,這個選擇是正確的,就算是我們手中的刀,隱藏起來都很不容易。當我們穿著破爛的衣服,出現在陶丘,才能躲過趙軍的警覺,還請將主毋庸見怪。”
“應將軍,你們……還請受某一拜。”
邊子白沒想到應龍不僅僅完成了任務那麼簡單,為了完成任務,他甚至將一切可能壞事的可能都消除在了萌芽之中,這份膽略和無畏,足以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尤其是刀營的身份,雖說是應龍招募而來的遊俠,但他們更多的是在衛國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站出來,為保護家鄉父老盡力盡忠。這份情,是所有衛人都欠刀營弟兄的。
應龍哪裏敢讓邊子白真的拜下去,急忙去攙扶,真要是比力氣,邊子白怎麼可能在力氣上比得過‘刀君’應龍,一個是瘦弱的文士模樣,而另外一個可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遊俠頭領。可邊子白卻埋首道:“還請刀君放手,我身為主將,讓士卒犯險而無動於衷,不當人子也!另外,我這一拜,不是為自己,也不是為上軍,更不是為了國君……”
刀君愣住了,他有點納悶,邊子白要是不為自己,不為上軍,更不是為國君,那麼他下拜是為什麼呢?
邊子白很快就給出了答案:“某這一拜,是為了大衛百萬蒼生,為大衛六百年國祚,還請‘刀君’受之,刀營的袍澤兄弟們受之!”
“這!”
胸口堵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刀君應龍發現,自己這一個多月擔驚受怕,眼看著被懷疑的袍澤被當成探子讓趙軍抓走,甚至處決後隻能暗地裏賭咒發誓,血債血償。可是當著趙人,他卻隻能和他們一樣,在趙人殺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喊好助威。可是隻有他心底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在哭泣,在撕裂,在流血。
“還請刀營弟兄們受此一拜!”
別說邊子白了,就算是苟變等人,在戰場上也吃了不少苦,可是相比刀營所受的委屈和壓力,甚至絕望,他們簡直就是在享福一樣。
轅門外,眾將齊聲喊道:“還請刀營弟兄們受此一拜!”
應龍無奈,他或者,獲得了榮譽,還有莫大的尊重。這一刻,他覺得值了。這輩子似乎做了這件事之後,什麼都值了。或者的人可以自傲,可以驕縱,可以自滿。但是死去的袍澤們,確實受得了任何人的欽佩。
應龍也跪下,站著的一百多刀營士卒也跪下,應龍沉聲道:“刀營的袍澤弟兄們,我們活著的可受不住將主的大禮。但是死去的袍澤兄弟,恕某孟浪了,應龍替你們受了這一拜。兄弟,走好!”
“兄弟,走好!”
身後刀營的士卒有樣學樣,大喊道。甚至刀營之中的莽漢角融,張著大嘴,哭的如同是個淚人。要知道這位是刀營之中頭最鐵的一個,就算是被刀砍了,鮮血長流,也不會啃一聲,更不要說讓他流淚了。估計角融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流淚的男人,哭鼻子,還能算是漢子嗎?
可是現在,他卻咧著嘴渾然不知。
應龍可不敢一直讓邊子白這麼跪著,急忙將邊子白扶起來,哽咽道:“將主有此心,我刀營戰死的袍澤弟兄都值了。”
“不,這還遠遠不夠。”邊子白反而肅容道;“三日後公祭,刀營主祭。祭祀之後,就是我上軍一萬多袍澤用五千趙狗的首級為我等死去的將士禱告亡靈之時。”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一股悲憤的氣息在上軍軍營裏醞釀著,積蓄這力量,等待爆發的那一刻,變成狂風驟雨,席卷一切敵人。這一刻,邊子白相信,就算是站在他麵前的是趙軍龐爰的主力,他的上軍都有一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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