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信,你知道這是太子的意思,你冒然出動騎兵,是對他權威的挑釁。就算是功成之後,你也有被冷落的嫌疑。何況趙軍勢大,一旦禁軍騎兵陷入了趙軍之中,你擔待得起這份罪責嗎?”
勸解的這人是王鏞的好友,石康。
兩人可以說是從小求學就認識,誌同道合的朋友。但是當他們步入官場之後,雙方的關係卻變得微妙了一些。王鏞是國君的近衛騎兵首領,而石康是太子宮的官員,兩人平日裏都盡量避開,不給人落下口實的機會。
但這並沒有阻礙他們的關係,反而因為家族聯姻,他們的利益被捆綁在了一起。此時石康不以家族的利益,也沒有用私交來為難王鏞,對於王鏞來說,已經是頗為感激了。因為太子和國君是國家的事,是公事,沒有夾雜私人感情的時候,公事反而是最容易,也是最好處理的問題。反倒是私事會讓很多人頭痛不已,牽涉到親疏遠近,很難做到公平和公正。
用私人感情羈絆友人,也是最常用的手段。但是石康沒有用,他也不屑去用。
王鏞是他的朋友,為了道義做出的決定,他內心上支持的。可是出於理智,他不得不說那段話。
王鏞有點感懷道:“敬之兄,小弟這輩子就任性這麼一回,你莫要再勸。再說了,太子那裏某也做到了一個臣子該做的敬重。小弟歸於將主麾下,是國君的命令。在君上沒有撤銷命令之前,某還是上軍的騎兵統帥。將主的軍令,不能違背。再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的機會稍縱即逝,一旦趙軍緩和過來,帝丘就在趙軍麵前了,於國於民,某不得不這麼做。”
“崇信,我沒有看錯你。”石康喚來了自己的隨從,隨從費力的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套酒器,金罍之中滿滿盛著清澈的酒,舀滿兩爵之後,石康端起酒爵托起在麵前,遙相對王鏞道:“此酒乃送行酒,也是某等的慶功酒,祝崇信兄旗開得勝,滿載而歸。”
“幹了!”
“幹!”
哈哈哈……
兩人放下酒爵之後,大笑起來,似乎胸中的隱瞞隨著暢懷大笑被盡數的吐盡,而王鏞躍上戰馬之後,撥轉馬頭麵朝趙軍大營的方向,眯著眼看去……眼前蒼茫茫一片,胸口豪氣頓然升起,作為將軍,沒有在戰場上留下自己的豐功偉績,這輩子都是虛度了。這是他最近才悟出的一個道理,對他來說,年盡不惑之年才想明白自己人生的意思,似乎晚了一些。
可是他卻不這麼認為,悟道,什麼時候都不晚。
最讓人遺憾的不過於一輩子渾渾噩噩,總比最後臨死之前發現自己此生碌碌無為,悔恨之餘悵然淚下要好得多。
王鏞似乎有種氣吞山河的豪放,大聲下令:“全軍出發!”
送走了王鏞,石康站在車上久久沒有離去,這一刻,他似乎忘記了太子對他的囑咐。在王鏞帶兵離開帝丘的那一刻,他就被太子派了出來。目的隻有一個,拉住王鏞,讓戰爭無法在繼續下去。至少不能讓戰爭的規模繼續擴大,等待談判的結果之後,再做決斷。
可是,太子哪裏知道,石康對於太子的懦弱也是大為不滿。隻是他沒有表達出來而已。凝視著好友離開的方向,看著大隊的騎兵的背影,直到在視線中變成一條線,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石康才輕聲自言自語道:“衛軍,萬勝!”
再說大河河麵上,艦船廝殺已經進入了尾聲,至少有一半船隻都離開了危險的區域,靠岸,或者將要靠岸。但是留在船隻後麵行動更加緩慢的木筏上的趙軍就遭殃了。他們隻能用任何手邊的工具劃水,期望能夠讓木筏快一些,再快一些。眼巴巴的看著對岸,卻被衛軍水師的戰船追上,還沒有交手,就在驚慌失措之中有士兵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