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與馬共舞(2 / 3)

突然,有一天阿方告訴我,她要走了,去香港投奔親戚。她沒有落伍,快步跟上了“出國熱”,尋找了一個不需要重新學語言又有人關照的地方,當時阿方被朋友羨慕地看成是中了命運“彩票”。陡然從封閉的環境走到一個高速運轉無情而又惶急的社會,阿方難以適應,真的發現自己前半生原來自活了,她發現自己被吊在半空中太久了,吊在那裏做無意義的掙紮,還以為是在飛,其實根本沒有離開過地麵。她希望開始來一次降落:讓我閉上眼睛,放鬆自己,回歸自己的夢想;讓我也嚐嚐“瀟灑”的滋味,感受自己和這個時代有機會融為一體的那點高貴,和別的女人一樣被寵愛的幸福。她要追求實質的快樂。

走近玩“馬”族,是因為她曾愛上了的男人是個馬迷。起初,因為她的房東老太是個女馬迷,她和許多女性馬迷一樣,迷戀賽馬卻怕賽場太緊張,神經承受不了,所以,阿方有責任定期陪老太太到港九地區的投注馬站去參加馬賽。在一個馬站認識了他。她的第一套馬經也是他的耐心傳播,香港男人對女士禮貌周到。那一天,阿方記得幹家萬戶好像都在屏息靜聽“馬音”,男人和她凝視,熱鬧繁忙的街道頓時安靜下來,奔馳的馬匹仿佛成了統治整個香港的上帝。馬蹄聲聲,他和她眼睛明亮,禁錮已久的愛情柵欄很快衝開,感情就像奔騰的野馬呼嘯狂野,一路煙塵,昏天黑地……

愛情指引她迷戀馬賽,男人造就了她對馬的敏感。他原來在一個保險公司工作,空餘時間真正是快樂的單身漢。後來他到了馬會,香港馬會現在有職工四千多人,兼職的人員有一萬多人。他得意地宣布,賽馬會最少為香港人提供了三萬多人的就業機會,是為社會的穩定提供保障和做出貢獻的。他告訴她,他的家庭幾代都迷馬,香港人博彩不僅是娛樂也是投資,港府財政的重要收入來自馬會收益,相當於全年總收入的6%以上,遠遠超過了眼前那些高樓林立的商場和工廠的部分稅收。是的,在過去不到10年的時間裏,港府將賽馬所得的收入用於社會慈善事業以及公共事業的經費已經達到了四十多億港元。阿方並不關心馬賽和香港的關係,她愛他愛得癡迷,她也迷上了馬。除了馬,他對世界之外的事不關心也不了解,不然他們不談馬就沒有什麼可談的。她隻是想幹一次冒險的事。她生平第一次要“賭博”,神差鬼使她把全部的積蓄以最大的勇氣投入600元港幣投注,那匹美麗的黑馬名字叫“王子”。她投注之後內心忐忑不安,緊張地渾身疼痛胃腸痙攣,沒有想到,她中了彩,馬會給她送來了19萬元港幣獎金。當時,阿方激動地差點昏過去,一夜之間她成了富婆,獲得了她一輩子也沒見過的一大堆錢,她興奮地大哭,幾天都睡不好覺。

從此,阿方開始專心專注地研究馬經,她經常鑽研到深更半夜,現在她幾乎對於參賽的每個馬和騎手都了如指掌,她在朋友的圈子裏成了指點迷津的人。她對馬經的投入,比起當年在內地參加大學考試還要用功。然而,現在她給別人指點往往成功,她自己下注投入,卻很少得益。

最重要的是她的白馬王子離開了她,他生性是個“玩”家,除了馬,他對什麼熱情和熱度都是短期行為,女人在他眼裏也是一種馬,一種可以時常更換的、必須保持新鮮感與生命活力的動物。愛情也是賭博,他練就了在情場上投入很少但是受益很多的本領。所以,他總是贏家,也不怕失敗,他樂得逍遙,一路輕騎一路采花,盡情揮灑激情,根本沒有跟半路邂逅的哪個女子結婚的打算。阿方從內地去香港不久,身上沒有香港女子的那些世故油滑,那些功利實際,他喜歡她的清澈透明,有著理想色彩的明亮和歡愉。和阿方在一起,他不需要用盡手段去哄著去捧著,也不必破費太多的金錢討女人的歡心,她單純、伶俐、善解人意,使得他與她同居過得很輕鬆。但是,當阿方想與他結婚的念頭一提出,他就往後躲了,他覺得結婚就是人生狂奔的終點,離他認為“終點”的路還很長,他不想三步兩步就跑到頭了。再說,阿方僅是個初來香港闖天下的女人,沒有錢沒有地位,不可能給他這匹野馬提供一個高貴的“馬廄”。於是,他用了一個通俗的借口,告訴她:婚姻讓人失去自我,難道我們非要長相廝守,相互忍受一輩子不可?他太喜歡鑽石王老五(香港單身男人的戲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