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依然如常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他再未酒氣熏熏地回來過,可也不再同往昔那般與我朝夕相對,書房的門再不對我敞開,而身邊平整的褥子上也再未有他留宿過的痕跡。
我曾任性地猛拍房門,希望他能出來見我一麵,可一句淡漠的“何事?”,便將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化為烏有。我也曾固執地守候一整夜,看那昏黃燭火一直點到天明,才驚覺他已整日沒有吃過東西。唯有清晨練劍的時候,我才能偷著看他幾眼,可一旦練完了,他便絕然轉身離去,任我怎麼呼喚都無濟於事。
沒有他的日子實在難熬,回想起仿佛還在昨日的幸福,我已唯有苦笑。雖然知道這一天必定會來,我早已不求他的原諒,可也不想眼見著他日日消瘦下去,便在書房外架琴奏一曲《長相思》,一曲複一曲,聲聲懷君意,指尖磨出了血,還是不見他的身影,我默然望著隔在我與他之間的那道門,恍如九淵雲霄不可逾越,嗅著殘荷的清香,心中苦不堪言。
秋雨帶著隱約的寒意緩緩傾透我的衣衫,指尖的痛楚已漫至周身,我閉著眼,知道自己終是失去了所有。
“這樣算什麼?道歉麼?”不知何時,雨停了,他立在麵前,眼底的青痕一如泛著血絲的眸心那般刺目,“從前我不要你感激,不要你投桃報李,而現在,我不要你感到愧疚了才想著道歉、想著安慰我!不過是要你一句真話,就那麼難嗎?就那麼難嗎!”他啞著嗓子嘶吼道,那聲音像磨在石板上的砂礫,隱隱作痛。
我起身仰頭望著他的眼,不知不覺間,似有螢火忽閃忽閃在周身流漾,那青色的光芒,若寒星點點,翩然成趣,輕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溫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語呢喃。而他的目光灼灼如烈火,仿佛已忍到了極致,我看不清他眼裏的自己,隻覺那份執念深深扣住我的咽喉,掐得我喘不過氣來。
半晌之後,我垂了眼:“真話?你要我說什麼真話?”恐怕他已知道景親王想要強娶我的事,那麼他的怒氣自然也是因為我的小伎倆。欺瞞與利用,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他恨我,沒有半點錯,錯的隻是他尚且狠不下心與我一刀兩斷。
他抱住我,陣陣戰栗襲來,我心中說不出是喜還是憂:“小桐,我想要不在乎,想要豁達大度,我辦不到,可若讓我裝作不知情,那更是難上加難!我隻是一個普通男人,我也會生氣會失落會吃味啊,莫非真要我冷漠無情才和你意嗎?”
我抵著他的胸口,一遍一遍輕喚著:“相公,相公,相公……”他沒有挑明,自然是不想與我決裂,那麼我是否也該順著他的意思將日子過下去?洶湧的暗流就這樣生生被他壓下,可我知道,再怎樣也回不到從前了,那種親密無間,那種如膠似漆,仿佛已成了不可追憶的過往,每每想起,自有一種悲涼從心底蔓延開來。
壓抑太久的愛一旦爆發了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像一隻剛被釋放的困獸,瘋狂地占有我。夜風微冷,明明才剛入秋,滿樹的桐葉便已委落成泥,薄雲流散,冷月孤寒,這一夜不盡的春情,更顯窗外夜色蒼涼,清冷風吹,卷起枯黃落葉,好似那短暫的美好終有一日也會被永遠遺落在身後。
縱是他隻字不提,我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沉重,勉強在人前維持和美的假象,獨處時,卻相顧無言,他可以整日整日地看書,恍若身邊沒有我這個人,我也寧可躲在高高的枝椏間,望天高歌幾句,才能一舒心間的苦悶。他的冷漠也隻有在那個時候才會消融,一次比一次更激狂的歡愛,每每我討饒了,他依然不肯停下,我知道他在發泄滿腔的怒火,也明白他心中有著無限的愁苦,可當洶湧的情潮一次次襲來,他眼中的悲楚如水般流瀉,我死死閉了眼,聽著自己婉約的呻[yín]仿佛是一曲纏綿而無盡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