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愁腸百結、困頓無助的時候,那種恍如陷在泥沼中的恐懼常常逼得我無法喘熄,混沌一般的夢境裏總會浮現寒的身影,仿佛他就是暗夜裏指引我的那盞明燈,仿佛隻有他才能給我慰藉和依靠。
可是他呢,雖然白日裏淡漠如路人,可每每夜來驚醒,他總會攏我在懷,明明聽見了我的夢囈,卻依然給我溫暖的懷抱,天漸冷,他每晚給我暖熱了手腳才擁著我入眠,雖然再沒有甜蜜的情話,可我明白他待我一如既往的好。
冰雪的消亡,也許要長久的等待,也許隻是短短一瞬,我終是承受不住那無形的壓力開始頭疼發熱,迷蒙中似有清泉冷玉攏在身側。我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卻總能聽見聲聲長歎,有一個聲音帶著無法言語的憂傷劃過我平靜的心湖:“不瞞你說,我如今才明白,姑娘對我好,並不一定是因為她心裏有我,也有可能是覺得對我有愧。”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這樣,你莫要如此傷悲。我想要搖頭,可惜身子沉重得怎麼也動不了。
那個聲音忽而又道:“丫頭,你說人的心都是這樣嗎?寒冷如冰,怎麼暖也暖不熱。”
你要暖誰的心,她是鐵石心腸嗎,又怎會暖不熱呢?
“是我太貪心了嗎?得到了人不夠,還妄想要她的心,甚至還盼著她一輩子隻惦念我一人。”這一次,似乎還帶了幾分自嘲。
不,一點也不貪心,你喜歡她,自然會想要得到所有。我周身酸軟無力不能動彈,隻能在心底默念著。
他忽然又軟下了嗓子:“我喜歡她,一直,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全部,隻不過,她的心卻不在我這一邊。做了那麼多,換來的隻是欺騙隻是利用,可偏偏我還要暗自慶幸,如果不是這樣的利用,我根本不可能與她結為百年之好。你說我是不是可悲又可歎呢?”
我想要流淚,可緊閉的雙眼幹澀如枯井,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別再那麼傷心了呢?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覺他的聲音低婉而又淒涼,火燙的額頭似也沾染上了他言語中的悲楚,漸漸清涼下來。
終於,我費力地睜開眼,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刹那間光彩四溢,我微微一動,發覺他光裸著上身,兩臂緊擁著我。躲開了他的眼,我吃下些東西才覺恢複了些許體力,他絞了濕巾擦去我額角的薄汗,依然將我環在胸`前,他的身子沁著絲絲涼意,我滿足地哼哼:“你原諒我了麼?”
他似玩笑一般說道:“要我原諒你很簡單,隻要你在夢中喚一聲我的名字,隻要一聲,我便不計前嫌。”
我默然:難道我又喚了寒嗎?
見我不答,他笑著歎道:“你看,我的要求並不過分,可你依然做不到,若是讓我喚你的名字,一晚上喊個百八十次應該沒問題。”
我惶惶抬頭,他嘴邊的強笑是如此僵硬,黯淡的眸光揪得人心疼欲碎,我輕輕吻上他微涼的臉頰:“現在喚你行不行?塵……”
他的指尖在我背上一寸一寸地摩挲,末了猛一收緊:“千江彙流,我竟真的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嗎?”
我有著說不出的喜悅,因為他的寬容,因為他的釋懷,可我知道這隻會是暫時暝滅的火苗,終有一日會成燎原之勢。
我與他之間氣氛漸緩,而他似乎陡然忙起來,常常整日地外出,即便不出門,也和四大執事在書房密談,我從不打聽什麼,隻偷著派人了解外頭的情形,我知曉了景親王的百般刁難,也得知他暗中的對峙,這個樣子,怎不由我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