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的,像吞了一塊囫圇的水果糖,然後十分順溜地滑進了他的喉嚨裏。

他把金丹吞下去了。

書生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金丹隻要進了人的體內便會和人體的氣脈糾纏,融為一體。即使是把這個人殺了,解剖了,金丹還是不會出現。唯一使金丹出現的方法,便是修仙之人以內力相逼。

書生虛是個普通人,沒有修仙之體,也沒有任何內力。看到此情此景,隻能傻眼。

吞了金丹之後,向小雷得意地想,哈哈,讓你趁牧天野不在的時候欺負我?老子不靠那個小魔獸照樣打得過你。但很快,金丹開始體內起反應,他對身體裏的變化而感到驚慌。

他覺得身體之中出現了個熱源,那個熱量從肚臍的位置散發出來,蔓延至全身。先是暖暖的感覺,後來越來越熱,越來越燙,腹中像有一團火在燃燒著,而這團火又躥遍了他的全身,使得覺得身體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都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散發著熱量。

這個熱量還如氣浪一般朝他的腦袋席卷過來,使得他的意識開始渙散。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變輕,變浮虛,整個人都仿佛飄到了天上一般,又覺得自己慢慢地化為了一股氣,化成了清風,化成了塵埃,化成了陽光雨露,化成了天地之間的萬事萬物。

“我”已經不複存在了。

緊接著是如同夢境一般。那雲霧繚繞的仙山,那淩空劈開的閃電,那滾滾而來的雲團,那狂嘯著的颶風……

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山巔之上,又仿佛是一縷遊魂,在看著一青一白兩位道長執劍對峙。一會兒是白衣道人眼中的景色,一會兒又是旁觀者的角色。

電閃雷鳴之間,他的腦中又如同走馬燈似的閃過許多零零碎碎的畫麵,像是仙門子弟的日常生活。

有些小孩子在擔水,有些小孩子在練劍……

畫麵一閃,又變成了幾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在執劍比劃,其中有個少年在說著什麼,但他看不清那個少年的臉……

畫麵又變了,是烽火連城,狼煙滾滾,是血腥滿地,是白骨皚皚……廢墟之中,有個少年撐著劍站了起來,一襲白衣已被染得鮮血淋漓。他看不清那個少年的臉,也聽不見少年說的話……

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

好像有一段記憶鮮活了起來又迅速湮滅了。

好像有什麼意識被喚醒了之後又沉睡了。

是什麼……

10、10. 修真之體(三) ...

向小雷的意識渙散,時而能感覺到自我,時而又仿佛感覺不到,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時而,他又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旁觀者,看著身邊的孩子跑來跑來,聽見他們在說“師兄你別理他”,“師父說了不用管他”,“師兄,我們快走吧”,“師父在那邊等我們呢”……孩童童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些說著話的聲音漸行漸遠,那些白衣孩童的身影也漸漸隱沒了,耳邊恢複了寂靜,隻有風聲呼嘯而過。

有一個身影,形單影隻,那些說著話的快活的孩子們從那個孤單的孩子身邊跑過,仿佛看不見他一般,將他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看不清那個孩子的臉……隻能看見他孤獨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好長好長……

一直蔓延到向小雷的腳下,仿佛在朝他襲來……

眼前頓時變得漆黑一片,他被那個影子包裹了起來,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要……”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一個少年沙啞的嗓音,仿佛聲嘶力竭一般,但後半截話卻聽不清了……

“哥哥?”又有一個聲音在黑暗之中響起,響起的刹那,黑暗籠罩的夜幕仿佛被劈開了一條縫隙一般,透進了光亮來。

“你醒了?”他睜開眼,眼前是五個指頭在晃,“你看得見我嗎?”

夢境消失了,向小雷醒了,而伸著指頭在他眼前晃的人是牧天野。

“你可算醒了。你睡了三天三夜,我好擔心。”牧天野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燒退了。”

向小雷有些沒回過神來,畢竟在昏迷的時候夢見了太多景象,而且這些景象連個時間順序都沒有,一股腦地向他襲來,令他有些吃不消。

又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他發現了一個事實。

牧天野可以有意識地碰他了。

那天牧天野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向小雷蜷縮在院子裏的地麵上,燒得滿麵潮紅,於是急忙將他抱到床上,又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號了脈之後說:“脈象之怪異前所未聞,老夫不得要領。”

“那怎麼辦?這麼燒下去會不會有危險?”牧天野很擔心。

大夫捋了捋胡子道:“肯定是先降溫,這麼燒下去會把腦子燒壞的。”

於是牧天野沒日沒夜地去擔來冰涼的井水,打濕了棉巾,幫他敷腦袋,擦身體。

向小雷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喘熄不定,時而夢囈不止,牧天野急得沒辦法,隻能握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