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驚醒,見對麵的少年一臉蒼白,臉皮微微的抖動著,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氤氳美麗的茶色瞳眸裏溢滿難言的痛楚,隻能機械的看著怒火洶洶的自己。
保刈謙突然覺得一切很沒意義,覺得很諷刺。
他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苛責一名在感情上還不太成熟的少年人呢,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也同他們一樣做著殘忍的事,漠不關心,將清水夫婦所有的信息捏在手中卻從來沒有去看過他們或幫助他們。直到一切不可挽回,開始悔之莫及。他痛恨年幼時的自己不夠強大到可以保護家人,長大後又痛恨自己不夠坦率,沒有勇氣去麵對所有的事……
他其實沒有權利這樣去責備他,他一個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又怎能指望還不成熟的少年可以做得更好?
心中千回百轉,痛到極至,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保刈謙的失態隻是短短幾分鍾,馬上清醒,又是那個斯文有禮、謙雅溫和的保刈謙。
忍足憂一見他神色安定下來,便知道保刈謙鎮定下來了。微微一笑,坐在一旁撥弄著單耳瓷杯上的茶蓋,看著他們。
保刈謙抿了抿唇,沉澱了下心情,打量麵前的少年。在不知道他是清水家與瀧家私下指定的婚約者時,他倒很欣賞這名少年,溫文內斂、沉穩淡定,一身光彩卓絕,猶如天上的皎月般讓人不由自主喜歡,吸引人們的目光。可是,在發生那件事之後,保刈謙是絕對不可能再持繼他和淡心那樁不被承認的婚約了。
既然兩個家族都不想承認並履行這樁婚約,還留著它做什麼呢?
淡心與他不適合。
他們若在一起,淡心也許是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什麼是男女、夫妻之間的感情吧。或許人生就如同她眼眸裏的世界,永遠是那麼淺薄淡然,沒有一絲起伏。
保刈謙有這種感覺,他不願意淡心有個白開水一樣的未來,總是一種遺憾。這是他的自私與偏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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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君,今天是我失態了!”保刈謙歉然的說,輕歎一聲:“回去吧,淡心她現在不在東京!”
“呐,少年,今天先回去吧!”忍足憂一拍拍少年的肩說,不意外得到保刈謙一個瞪視。
少年扯了扯唇角,茶色的眼眸望向保刈謙,良久,清楚的、執拗的說:“保刈先生,我陪了淡心十五年!我不想放棄!”他深呼吸了口氣,“這次打擾你們了,我很抱歉!”
少年有禮的鞠躬,然後離開,纖長挺拔的身影將大家族子弟的驕傲與氣質融合得恰到好處的完美,讓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意見。
無論表現的怎麼溫文內斂,他到底是在竟爭激烈殘酷的豪門世家長大,怎能如此沒主見的任人安排他的人生?怕是也有自己的堅持執著吧。
忍足憂一望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微哂。
“我覺得他的本質不錯!”忍足憂一說。
保刈謙一記必死眼神橫來,眸泛冷光。
忍足憂一馬上舉手投降,坦白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錯,我不該雞媽媽的透露他消息。可是,阿謙,你知道淡心的心意麼?少年人哪個不輕狂不會犯錯?畢竟他又沒……呃,算了當我沒說。我記得吧,中國好像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打擾別人戀愛會被驢踢的喲!我不想給驢那種髒兮兮的動物踢!”
這不是淡心掛在嘴邊的話麼?
保刈謙微愣,然後忍俊不禁。
“憂一,他們不合適!”
“性格來說,確實有點……但感情之事誰又說得準呢?”文藝青年忍足醫生一臉夢幻,惹來滿臉黑線。
保刈謙好笑的重重拍了好友肩膀一記,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忍足憂一馬上擺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疼痛表情,生生破壞了忍足家賦予的美貌氣質,若讓醫院那些愛慕他的小護士們看見,一定會大跌下巴。
“哼,好女不吃回頭草!改天我會給淡心找個英俊多金又疼老婆的好男人給她當老公!”
愛操心的父親!忍足憂一戲謔的想,一臉壞笑,“英俊多金?疼老婆?不知保刈先生是以哪種作標準?呐呐,若不是知道你這小子與觀月家的妖女的感情,我還真以為你禽獸的愛上自己的侄女了呢,恨不得將她娶回家拱著哩!”
“胡說些什麼!”保刈謙瞪了他一眼,惱恨這隻滿腦子的黃色豆腐渣。
可惜某隻從來不將他的冷視放在眼裏,咬著保刈謙的話不放。
“喲,還說呢,不吃回頭草?你小子不是早就啃了觀月淩那株回頭草了麼?”
“我是男人!”一本正經。
“……”
男人就允許吃回頭草?
英俊邪氣的忍足醫生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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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著聽了忍足憂一嘮嗑了一個小時沒營養的話,保刈謙終於得以告辭離開,開著車轉到街上去有名的蛋糕店買了盒美味的抹茶蛋糕,方驅車回家。
回到家,打開門,便見到新婚的美麗妻子像隻慵懶的貓兒一樣赤腳窩在客廳大大的沙發上眯著眼看商業雜誌,見到他回來,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