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摔,或是拍,弄暈了魚,刮掉魚鱗,而後刨開魚肚,清出內髒,漂洗幹淨……姑娘們都不是第一次做魚,下手自是不軟。而這其中,最為麻利的,要屬慧珠。於是,當陳清焱還在細細刮著魚鱗之時,餘光看了一眼一旁的慧珠,隻見她已經一刀剖開了魚腹。
“啊!”
就在陳清焱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手中的魚身上,更加努力地趕進度時,慧珠一聲大叫,讓陳清焱驚了一下,手中刀一劃,差點刮到了手指。
陳清焱放下刀,轉身一看,隻見慧珠的左手緊緊捂住了右手,鮮紅的血從指縫滲出滴在了案板上。異狀一出,姑娘們基本都停了手裏的活,陳清焱和姐姐更是靠過去幫忙。慧珠很快被人帶了出去,而陳清焱和姐姐則是對著慧珠案台上那一堆魚內髒裏混著的鐵釘相對無語。
鐵釘從何而來,如何進入魚肚……都不是重點了。最重要的是,除了慧珠,還有其他兩個姑娘,在後來剖開的魚肚裏發現了鐵釘,其中一個,就是陳清焱。若沒有慧珠之前的事情,怕是自己也會在伸手清空魚內髒時被戳傷吧……陳清焱覺得很是後怕。
這食材被弄成了那副德性,飯自然是做不成了。陳清焱初時還當這是讓人手受傷,影響評估的小手段。可過了數日,慧珠突然倒地抽搐,還未等去請大夫,就窒息身亡了。變故突生,大夫來了,看過之後搖頭說,怕是因為當日紮到手的,是生鏽的鐵釘,而這幾日病症終於從潛伏狀突發,神仙難救。
和上一個死在房中的人不同。這次明顯的,是加害,還是無差別加害。隻不過慧珠的運氣不好,先著了道,才無意救了陳清焱和另一個姑娘。眼睜睜地看著相伴幾年的人突然死在麵前,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副冰冷的軀體,陳清焱在悲傷之餘,竟覺得人生變故至此,已經開始習慣了這樣的死別。
為了生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近在眼前的選擇。
越發努力,越發小心……慧珠死後,陳清焱像是變了一個人。或者說,變得更像姐姐了。守護,究竟該是什麼樣的姿態,陳清焱覺得,自己開始慢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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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防萬防,防不過人心。那日學習騎術時,陳清焱的馬突然失控,向著不遠處的密林狂奔。那裏樹木茂盛,以馬發狂般飛奔的速度,若是跳下來,定會摔得不輕。可要是不跳,再往密林裏去,怕是被那些個樹枝毀了容不說,還不知在裏麵會發生什麼事情。兩難之下,陳清焱根本不知該如何選擇,更是害怕得夾緊了馬腹,彎著身子貼在馬背上不敢向前看。耳旁似乎有姐姐焦急叫喚的聲音,隻是陳清焱太過緊張,完全聽不清。
“跳!”
待到聽清時,陳清焱已經被策馬追過來的姐姐撲到,一同滾下了馬。
陳清焱被姐姐護著在地上滾了好遠,待停下來,才發現自己好運地毫發無傷,而姐姐的腿卻被路上的一塊石頭撞傷了。密林過去不遠,便是一片懸崖,這是為什麼會選這裏做騎術課的原因,因為她們不可能騎馬逃走。這是後來,陳清焱才聽姐姐說起的。
於是,陳清焱被姐姐的一條腿,換了一條命。
姐姐的腿傷得厲害,傷好之後,走路尚且走不利落,更何談恢複昔日曼妙舞姿。這已經是擔憂和愧疚,無法改變的事情……姐姐總勸著陳清焱放寬心。隻是陳清焱一直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不夠小心,又怎麼會拖累姐姐。明明姐姐才是最應該好好活下去的那一個人。
若那一人名額的事情為真,顯然陳清焱的姐姐,已經失去了資格。需要被保護的,隻剩下陳清焱。
而半年之後,傳聞中的考核,真的來了。
那個讓陳清焱和姐姐見過父母屍首的男人,宅子的主人,親自來進行的考核。
相較於這半年多的明爭暗鬥,計謀來去,這場考核,考的真的隻不過是平常課業教授的東西。陳清焱拔得頭籌,卻攥緊了姐姐的手。若隻能活一人,那必須是姐姐,而不是自己。
仿佛一眼看透了陳清焱的心思。比起幾年前,更加成熟,甚至小腹都略有些凸起了的男人,走到陳清焱身邊,帶著幾分欣賞開口:“不用擔心。我說過,你們每個人,都需要可以牽製你們的家人。隻要你乖乖聽話,你們自然能好好活下去。而且,可以過著比平常人更好的日子。”
沒有什麼,比可以和姐姐一起活下去,更好的事情。陳清焱心中歡喜,竟沒有覺察一旁姐姐略微皺了一下的眉頭。
隔日,陳清焱和姐姐便被帶離了生活了數年的大宅。喜也好,悲也好,按那男人所說,那都是不可對人提及的事情。至於宅子裏其他的姑娘,是會被抹去,還是會有別的安排,陳清焱並不知曉。也許,不知曉,也是一件好事吧。
而也是從這一天開始,陳清焱才得到今日的這個名字,而陪伴她十餘載的名字李清,便和這大宅一樣,成了不可提及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