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問
人才之在天地間有可以氣運而拘者有不可以氣運而拘者何則氣運之行有盛有衰而人才之生亦有盛有衰必以為不出於氣運則古人以有為之才而不能成有為之功者亦多矣而可以為非天乎必以為盡出於氣運則古之聖賢固未嚐有不可為之時也而又可以為非人乎吾是以知不為氣運所拘者非常之才也而其拘於氣運者則亦常才而已而可以概論之乎執事發策而以人才之闗於氣運下詢承學請得而究言之夫氣運之說何始也無乃後之儒者見天下有其人而無其時者以為天實為之乎非也愚嚐有所驗矣唐虞之時洪水泛濫蒸民未粒其所以為天下患者不可以一二數謂之氣運之盛不可也而皋夔禹稷之徒生於其時卒有以成時雍風動之化者何歟商周之初承桀紂之虐其所以為生民害者不可以旦夕去謂之氣運之衰可也而伊虺周召之徒生於其時卒有以致從乂迓衡之治者又何歟知此則人才之盛衰其果不可以氣運拘也明矣然自春秋言之則以齊之鮑叔管仲晉之舅犯先軫郤克趙衰宋之華元楚之子文蒍賈秦之百裏奚吳之季劄鄭之子產其才非不傑然也而大之僅能輔其君以主夏盟次之僅足保全境內說者固曰氣運之衰耳自漢唐言之則若蕭曹若丙魏若房杜姚宋其才蓋非管鮑諸人比也而能佐其君以立一綂之業以成一代之治說者固曰氣運之盛為之耳知此則人才之盛衰其又不能不以氣運拘也明矣要之為氣運拘者一方之才也不為氣運拘者天下之才也士君子之處世其將為一方之才乎其將為天下之才乎為一方之才則管鮑諸人之在春秋蕭曹諸人之在漢唐者其所為吾不屑也為天下之才則皋夔禹稷之在唐虞伊虺周召之在商周者其所為有取也不然則定哀之時其氣運何如也而孔子且曰吾為東周齊宣之時其氣運又何如也而孟子且曰王猶反手信乎非常之才終有非氣運所能拘者耳而諸葛亮狄仁傑之事業又何暇為之屑屑哉
第三問
求帝王之治者不可不在於道求帝王之道者不可不本於心心也者其道之會歟道也者其治之基與治不本於道則疎略苟簡而不足以成可大之業道不本於心則強為襲取而不足以成可久之徳此後世之治所以恒不古若而賢臣之於君每不能自己其責難之誠也請因明問而複之人之言曰古之治天下者純任道後之治天下者純任法又曰三代而上治出於一而禮樂達於天下三代而下治出於二而禮樂為虛文信乎三代之治不複可見於後世也已然吾之心即帝王之心吾之道即帝王之道舉而措之亦存乎其人耳然自聖學不明不惟上之人不知所以為治而下之人亦鮮有能以是而導其上者在於漢吾得一董仲舒焉吾得一王吉焉仲舒之言於武帝曰願陛下設誠於內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然觀其所謂正心以正朝廷百官與夫勉強行道勉強學問之言則其致行之實固在是矣吉之言於宣帝思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然觀其所謂朝廷不正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與夫獨行於深宮之言則其長策之建固在是矣其在於宋吾得一程伯子焉吾得一邵康節焉伯子勸神宗行王道期致治如三代之隆然觀其所謂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則其致治之說不可知耶康節作皇極經世曰苟有命世之人則雖民如夷狄三變而帝道可舉然觀其以易書詩春秋皇帝王伯盡聖賢之事業則其所謂帝道者不又可知耶惜武帝有嘉唐虞樂商周之誌而不免肆惰於窮黷宣帝謂漢家自有製度而不免溺意於刑名神宗可與有為而卒惑於安石以致新法紛紜此董生之言所以見廢於漢而程邵之說所以不行於宋也與然而致君當道卒未能如四子之純粹而簡切者焉方今皇明在上興道致治有能得其說而存之則因心以求道因道以求治將必有在而徳可久業可大帝王之治可複見於今日矣若夫條鼂董之疏以法弱翁之忠校宣公之奏以繼子瞻之誌者則執事責也愚何知焉
第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