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像被狗牙啃過的那一端樓體持續緩慢地崩塌,整個區域都在震顫,仿若大震後的餘震,簌簌下落的石塊清晰得不止有聲音的衝擊,更是肉眼可見。
緊緊抱著紀知念和喬晨曦,紀雲宸自己被是石灰傾倒了一臉。
樓梯間稍微安穩一下後,他才放開手。
“噗嗤!”紀知念看到紀雲宸的模樣一點不給麵子直接笑出聲,見狀,喬晨曦也有些忍不住。
“……”紀雲宸無奈地臉上的灰抹掉一些,卻是慶幸他們都沒事。
但很快喬晨曦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看到紀雲宸衣服上的血跡。
還是**的,證明還在流血。
她牙一咬,將身上的開衫脫下來,秒撕。
紀家兩父子看得一愣,喬晨曦連扯帶咬的撕拉方式,相當野性,與她平日裏給人的印象很不一樣。
“看什麼,先別靠在牆壁上,你的傷口需要止血。”
喬晨曦說著便蹲起來將做好固定的布條繞過紀雲宸的腰部,雖然紀雲宸不胖,但他結實的軀幹讓喬晨曦需要緊貼著他右邊的手臂才夠得到另一邊,相當於抱了個滿懷。
紀知念十分識趣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紀雲宸則是紋絲不動。
他不知道是詫異,還是不想破壞這個過程,隻是垂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喬晨曦的臉。
喬晨曦注意到了,這麼近的距離,她不可能發現不了。
但她假裝不知道,硬著頭皮又繞了一圈。
喬晨曦知道其實她應該先看看紀雲宸的傷口,但浸染了白衫的血漬是那樣觸目驚心,她沒勇氣掀開。
再者,她也不會隨便掀紀雲宸的衣服。
前後總共繞了七圈,在要用力綁住傷處時,喬晨曦低聲提醒了紀雲宸一句。
“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然而紀雲宸沒事人一樣,就好像還要看著喬晨曦,他就能完全忘記痛覺一般。
“……”喬晨曦沒再說話,而是利落地將布條係好。
“呼,好了。”
微微鬆了口氣,喬晨曦一屁股坐回地上,擦了擦頭上的汗。
汗漬混合著粉塵,在喬晨曦鬢角留下黑色的汙垢。
紀雲宸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並不是不疼,隻是這種程度他還能忍。
可豆大的汗滴不是騙人的,他頭上遭的粉塵又是最多的,整個斑斑駁駁。
“爸爸,喬阿姨,你倆好好笑,都是花貓臉。”紀知念很及時地吐了個槽,咯咯咯笑起來。
被說得同時怔住,喬晨曦和紀雲宸對視一眼。
誰能想到他們此時竟是掙紮在生死邊緣的狀況,紀知念的笑聲沒有一絲雜質,就如同他們還在家裏,隻是在玩著什麼比較驚心動魄的遊戲。
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最能感染人,紀雲宸難得會心一笑,他也懶得去擦臉,他們身上目之所及,就沒有一處是幹淨的。
喬晨曦則是不自在起來,又或者說,她是在憂慮他們當前的處境。
然而卻在這時,紀雲宸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塊沒有被塵土髒汙的方巾,抬手便替喬晨曦拭去鬢角的汙漬。
“以前的你,最受不了臉上有東西。”
隻輕聲說了這一句,紀雲宸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喬晨曦心下一滯,她倒是沒有第一時間便阻止紀雲宸這麼做,隻是蹙起了秀眉。
眼中流光輪轉,喬晨曦眼前所看到的畫麵比之前一晃而過的時候更加清晰。
但虛影晃過,比那些畫麵真實得多的,擺在喬晨曦麵前的,是紀雲宸看起來略有些滑稽的臉。
嘴角動了動,喬晨曦心底猛然湧上一股情緒。
可話到嘴邊,卻又是那麼酸澀,她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仿佛歲月在這一瞬間發酵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然而含在嘴裏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注意到喬晨曦露出奇怪的表情,紀雲宸緩緩收回手。
“想起什麼了?”
“……”
喬晨曦擰著眉頭,卻是閉上了眼睛。
她也說不好,這到底是不是記憶的複蘇。
以前也有好幾次類似的情況,但喬晨曦的大腦早就已經出現了混亂。
就如同,她的大腦裏還有另外一個意識般。
能幫她確定一些東西,也會否定一些東西,幹擾喬晨曦自身的判斷。
甚至喬晨曦的混亂程度會逼迫她自己在某些特殊的時刻進行哲學思考,類似於本我超我的判定。
在確定自己沒有多重人格,並且沒有其他精神疾病的情況下,喬晨曦甚或懷疑她自己是否存在。
也許這副軀體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屬於一直以來持續影響她思考能力的那股力量。
之所以喬晨曦會出現這種比較複雜的情況,其實根源就在於柯恩對她的催眠。
再加上多次進出醫院,醫生對她的診治又基本無疾而終,多重信息的重疊以及海馬體的再構造,造成了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