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和野兔下了鍋,張世振在油燈下悉心清洗傷口,不時喝幾口開水。折騰了一夜又一天,個別傷口有點惡化了,這讓他很不舒服。他把紗布和其他布條在瓷盆裏用開水狠狠燙了一陣,洗幹淨後晾在灶前,又把破軍裝找出來,撕了好些布條都洗幹淨,以備換用。本來還想在那堆破爛裏撕些布條,可實在太髒了,根本洗不出來,隻好作罷。
肉燉爛了,張世振先喝了一碗肉湯,然後才慢條斯理的享用著。有穿有住的,還有吃的,就在這裏養傷了。當然,懸崖石洞裏更安全,可還得往回走大半天路,再說上下畢竟不方便。這地方周圍都是山林,看不見村子,今天一天都沒有看見人影,正是養傷的好地方。即使來人也不怕,白天把東西都收起來,躲在樹林或儲藏室裏就是了。
吃飽喝足,所有東西都搬到儲藏室裏,消除痕跡,張世振舒坦地躺在床板上。油燈舍不得點,就在黑暗中躺著,回想著當兵以來的日日夜夜,思謀著今後的生存之道,不知不覺睡著了……
清晨,張世振又收獲了兩隻野兔和三隻山雞,把所有套子都收了回來。照此收獲,晚上下套就夠了,白天歇緩,免得被人發現。收拾完野兔山雞,雞毛雜碎等在樹林裏埋了,汙水也都倒在樹根上,上麵再覆些枯葉。白天不敢生火,隻能等晚上燒水煮肉。佛門淨地,不應該殺生,更不該有汙穢之物,可為了活命,顧不得那麼多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必佛祖應該能理解並原諒。再說這是打鬼子受傷的,傷好以後還要繼續打鬼子,佛祖不會怪罪,而且肯定還要保佑的。
天氣漸涼,樹葉紛紛飄落。張世振每天晚上下套,清晨收獲,小日子很是愜意。當然,並不是每天都有收獲,他就稍稍往遠走點,擴大狩獵範圍。他還在山背後挖了兩個不大不小的陷阱,等了好幾天,一頭七八十斤重的野豬掉了下去,他高興的找不著北了。
隻要是廟,總會有人燒香拜佛。在廟裏快二十天時,終於迎來了求願者。張世振正在儲藏室裏睡大覺,被一陣嘀咕聲吵醒,仔細一聽,塑像前麵有人在叨叨。他沒有動窩,躺在床板上屏住呼吸聆聽著。叨叨聲結束了,並且出了屋子,他還是不敢動彈。又過了好大一陣,他才躡手躡腳走出儲藏室。
塑像前麵香煙繚繞,供桌上擺著幾個白麵大饅頭和一些水果,張世振口水頓時流了下來。他悄悄溜出屋子四處偵察,發現供奉者早已離去,大殿和其他幾個屋子都擺了不少饅頭和水果。他思索再三,決定大殿裏的東西先不動,防止再來人,把其他幾個屋子的饅頭水果悉數請到儲藏室。今晚不用煮肉了,不過,還得熱一碗肉湯。
到了晚上,不見有人進來,大殿裏的供奉全都被請到了儲藏室。現在這廟是自己看守,理所當然替佛爺享用這些供奉。老佛爺真是開恩,知道自己好久都沒有吃糧食了,專門派人送來。張世振對佛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祈願這些東西吃完後馬上就有人供奉,最好是大戶,但凡好吃的都供奉,多多益善……
然而事與願違,沒過幾天,天空就飄起了雪花。張世振不禁長歎,這老天爺,咋就不幫人幫到底呢?深山峽穀的,一旦下雪恐怕不會再有人進來,不勞而吃的日子結束了,還得踏踏實實的下套。不過,下雪以後獵物應該更好套了,他再次走進了山林。
飄飄揚揚的大雪一夜都沒停,漫山遍野一片銀色。清晨,張世振踩著半尺深的積雪走了一圈,六隻山雞和四隻野兔到手了。另外還弄到了幾個小家夥,掂量了一下沒啥斤兩,還掙紮的怪可憐的,手一鬆全都放了。雪還在下,他沒有收套,提著獵物回了灶屋。
一直到下午,雪才基本住了。張世振又出去走了一圈,收獲了十來隻活物,加上野豬肉,能吃一段時間了。天冷,肉能放住,他決定暫停狩獵,就在廟裏安心養傷。
山林裏不缺柴草,可是每天晚上都要生火,火柴很快用光了。好在山穀裏不缺棱角分明的石塊,枯草遍地都是,不愁取火,隻不過稍稍費點事就是了。張世振白天睡覺,晚上煮肉,身子骨在一天天好轉。
兩個多月過去,張世振皮外傷基本都痊愈了,隻有胸肋還隱隱作痛。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差不多歇緩了三個月,可是沒有什麼藥品,能恢複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不錯了。這也是自己體質過人,加上每天幾碗肉湯,特別是大補的山雞湯,傷勢才漸漸痊愈,也沒有留下殘疾,換成其他人恐怕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