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振沒心情跟其他連隊交流,剛散會就黏上了張泰。鄧團長和康政委也不想讓他浪費寶貴的時光,得好好利用這層關係,給暫編團爭取更多更大的好處。他也看出來了,二哥也急於想知道更多的情況,所以就直接跟進了張泰的辦公室兼臥室。
“二哥,真沒想到,你參加了八路軍,還當了這麼大的官。要是娘和春曼知道了,不定有多高興呢!”
“春曼還好嗎?嬸子還好嗎?”
“二哥,春曼就住在我們家,一直跟娘在一起,現在肯定長大了。我離家的時候,娘和春曼都挺好的。可是,我離家也好幾年了,真不知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張世振把到陝北找二哥,參加國軍並成為連長,掉下懸崖僥幸活了下來,又參加八路軍,一直當到連長的過程就簡要說了一下,聽的張泰淚流滿麵,唏噓不已!
“老旦,哦,世振,當初為了給爹和張叔報仇,我炸死了仇人,被迫逃難。我知道嬸子肯定會收留春曼,後來我悄悄打聽,也確信春曼在你們家,也就放心了。隻是沒想到嬸子讓你出來找我,而且一出來就是好幾年,跟我一樣再也沒能回去……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嬸子,更對不起春曼啊!”
“二哥,當時的情況,除了逃難,還能有什麼辦法?你逃走後,姓康的家人確實來了,要家裏給賠錢,不給錢就帶走春曼。娘把家裏的財產和上好的土地都給了他們,才贖回了春曼,從此康家再也沒人找過春曼和我們家的麻煩,隻是到處找你。我們三人日子雖然清苦,可是有剩下的幾畝薄地,加上幾個姐姐不時接濟,日子還能將就。要不是四叔在陝北看見你,我也不會出來找你。哎,二哥,你說湊巧不湊巧?我在國軍特務營時,營長康鵬舉就是康家的小兒子,可惜啊……後來可能跟我一起掉下了懸崖,我活了下來,他再也沒了音訊……”
“那個康鵬舉我聽說過,自小就在外念書,肯定跟家裏那些人都不大一樣。就是一直沒有見過,而且再也見不上了,可惜了一條抗日的好漢。”
“哎,二哥,說說你好嗎?離家以後都幹了些啥?咋就一下成了咱們軍分區的司令員了?”
“世振,這軍分區司令員可不是一下就能當上的。我最開始參加紅軍,後來又成了八路軍,當年跟我一起參加紅軍的很多都犧牲了,活下來大都成了高級指揮員,我這算是慢的了。當時,我一直暗中跟蹤康彥虎,本來想等他們家人出來迎接時多炸死幾個人,可是他到家時家裏並沒有人出來,眼看他就要進了院子,我隻好扔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集束手榴彈,把那狗東西和幾個保鏢全都炸死,然後離開了……”
王泰逃離康家後,沒敢回家。回去隻能送死,還要連累家人。至於小妹春曼,隻能寄望於張嬸一家了,從小看著長大,兩家都默認的老旦兄弟未來的媳婦,不用說都會照顧的。他就在山溝密林間四處流竄,想參加土匪,也確實遇到了幾股土匪。可是這些土匪都要投名狀,有的價碼非常高,他實在拿不出,又不忍心去搶老百姓的,隻好離開了。
離開土匪以後,王泰悄悄回了趟家,看見春曼已經在張嬸家了,就在黑暗中向張嬸家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悄然離開了。他決定去北邊,那裏有馬家軍,而且距離不遠。
誰知馬家軍也是雁過拔毛的主,那些守門的崗哨張口就要銀子,否則休想見到長官。王泰早已身無分文,哪來的銀子啊?他真後悔炸死康彥虎時沒有拿點銀子,幾匹馬上馱的全是大洋,隨便拿點都夠了。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這世道沒錢真是寸步難行。萬般無奈,他隻好離開了馬家軍,轉身向南。南邊有西北軍,聽說也招人。
西北軍沒有找到,卻遇到了紅軍。王泰正在踽踽獨行,迎麵過來一支隊伍。他躲閃不及,隻好站在路邊,等待這支隊伍過去。等隊伍過來後,他發現這支隊伍麵黃肌瘦,衣服破破爛爛,但帽子上都有一顆閃閃發亮的紅五星,一個個精神都很好。這夥人很和善,很多人都對他笑,還有些人跟他打招呼。他心裏熱乎了,鬥膽走上前。於是,他也戴了頂帽子,那顆紅五星跟其他人一樣,閃閃發亮!
隊伍晚上宿營,過來一個軍官找王泰談話,詢問王泰的名字及其他一些情況。其他的王泰都如實說了,但沒敢說真實姓名,也沒敢說炸死康彥虎的事情,壓根就沒敢提父親,更不敢提康彥虎。張嬸收留了春曼,那就是自己的母親,他就說自己姓張,單名一個泰字。實際上這支隊伍大多都是南方人,壓根就不知道這一帶的事情,更沒聽過什麼康彥虎,他說什麼都無所謂的。但他不敢大意,從此後就成了張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