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站了兩排,從幾張雕花樟木大案上一溜燙金的拜賀喜帖上來看,已經有不少客人進了門。
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遠遠便瞧見自家七公子隨著幾名同伴向這邊走來,忙迎上前,笑道:“爺怎地才回來,老爺這幾日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七爺,就差沒派人接去了。”
花滿樓清瘦俊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隨和笑容,道:“李叔說笑了,父親的花甲壽辰我怎能不回來呢,隻是稍耽擱了些。”
被喚作李叔的管事嗬嗬一笑:“其實也是老爺心急,離壽宴總還有一天呢。”
旁邊陸小鳳已經摸著胡子笑道:“老李,我這回可什麼賀禮也沒有,隻等著來這兒吃白食呐。”
管事似乎與他相熟,隻笑道:“陸少爺便是在這裏吃一年的飯,花家也是供著的。”
花滿樓帶著笑意道:“麻煩李叔差人收拾出朝容居,我有朋友會住進去。”
管事早已注意到與自家少爺同來的另兩人。其中一名容顏極美的女子倒也罷了,他幾十年來,什麼樣的美女沒有見過,但她身旁的那人,一身白衣,神容峻拔,隻一眼,饒是他閱人無數,也從未見識過似這男子一般的人物。又聽說少爺要騰出朝容居,想必便是為此人準備,那裏隻有極重要的客人才可能入住,幾十年來,曾在此住過的也不過寥寥三四人。想到這裏,又聯係起男子氣度形貌,心下一動,卻是大概猜出了幾分,隻笑道:“請少爺陪客人隨我進門罷,一概事宜,老仆馬上吩咐人去辦。”
花滿樓點點頭,回首微笑道:“葉城主,孫姑娘,請。”
一路走來,隻見周圍掛著各式紅燈,青簷玉欄,雕梁畫棟,拱門頂部皆掛著長長的繡花帷幔,喜慶而不庸麗,如錦如畫。行了一陣,便看到一處圓型湖泊,湖岸是一片小小花圃,其中長滿了各色花卉,清風吹過,送來一縷醉人淡香。
孫秀青麵露讚歎之色:“花公子府上,當真雅致。”花滿樓微笑著:“孫姑娘過獎。”陸小鳳大笑:“要我說,葉孤城你就不如別人會享受生活,一島之主,手上往來生意巨萬,偌大一座府邸,卻也太嫌清冷了些。”
葉孤城淡淡瞥他一眼,並不接話,倒是孫秀青淺笑道:“他原是不大在意這些的。”
幾人談談說說,不覺就已臨近大廳。還未進門,就見一個穿著寶藍長衫的俊秀男子從裏麵走出,見到一行人,頓時眼內閃過一絲喜色,笑著走上前:“七童,怎麼才回來,家裏都等著你呢。”
花滿樓亦迎上:“六哥。”又介紹道:“滿樓有朋友一起前來,這位是白雲城葉城主,這位是孫姑娘。”
花月樓麵上微閃過訝色,但很快便點頭見禮道:“久仰葉城主大名,今日得見,幸甚。”
葉孤城微一頷首:“花公子客氣。”旁邊孫秀青亦與花月樓互相見了禮。
陸小鳳嘿嘿一笑:“我自然就不必說了。花老六,快把你藏的私房酒統統拿出來,我記得上回你三哥說你弄到幾壇六十年的女兒紅,還不拿來待客?”
花月樓搖頭笑道:“你一來便沒好事。”複又對其他三人道:“廳中客多,且去內堂休息罷。”
眾人隨他進了大廳。廳內已坐了不少人,卻不知如何,在他們進來之後,忽靜了下來。
滿座看去,各色人等皆自綾羅綢緞,華衣錦裳,此時卻有人緩緩走來,衣袍雪白,在遍廳的錦繡間猶為醒目。那人也不望向周圍,修長入鬢的眉峰掩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瞳,神色並非倨傲,卻仿佛四下裏皆是空無一人,沒什麼能夠映入他的眼中。刀削斧劈的側臉,如同月下霜染,冷淡而又寒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