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被人從中斷開後,又重新細細粘好……
--那年有人臨海而立,麵容清峻,神色疏罔,掌中攥著一物,一字一句道:“人既已斷,又何必留有此玉……”話畢,掌上一合,物我兩分……
……
海船泊近,那人白衣黑發,再無多言,隻道:“自此,誓死不見。”衣袂翻飛間,徑自登船赴海,黃泉碧落,再無相見之日……
……
室中就這般靜了許久。不知何時,但聞楚沲南聲音響起:“白雲城已踐楚家所願,自此,再不相欠……”語音抖索,麵上,竟已是老淚縱橫。
葉孤城自椅上起身,道:“既如此,攪擾多日,也應告辭。”
楚沲南穩一穩心神,良久,終於指著那玉白的長劍道:“此乃故人隨身之物……老朽已留置多年,此時……城主,且持去罷。”
葉孤城目光掠過劍身,淡淡道:“此物,早已身屬莊主。”話畢,道一聲‘告辭’,一振衣擺,便朝房外去了。
楚沲南定定看了那玉良久,方重新收回盒內,鄭重置於枕下。轉眼見塌旁楚凇揚正自看著門外,心下不禁歎息,道:“有匪斯人,不可求取……凇揚,你可怨祖父讓你前去南海?”
楚凇揚一驚,道:“祖父這話是何意?”
楚沲南歎道:“人老成精……你自小在我眼前,心中想的什麼,怎瞞得過我?”
楚凇揚頹然不語。半晌,忽微微笑道:“祖父是問我可曾後悔去南海……我記得,幼時祖父教我讀書習字時,書上有這樣一句話--”
他淡然一笑:“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
屋外已然黑了下來。
葉孤城站在敞開著的窗邊,月光之下,但見一身長衫隨著偶爾吹進的夜風輕微拂動,發上衣間,皆籠著淡淡的銀芒,長身軒立,蕭疏鐫舉,好似已在這裏靜立了許久。
忽地,他略略抬起稍闔著的眼,與此同時,一襲白影已站在了屋內。
男人的氣息中有著說不出的蕭索與孤寂。每當他有這種情緒的時候,他的長劍上,必然已沾染了對手的鮮血。
江湖上,有很多喜歡模仿他的少年,但在他們同樣吹去劍上的血花時,隻是因為勝利而感到喜悅與興奮,他們吹去的,是血。
男人吹去的,是雪。
--如同夜晚歸來的旅人,輕輕拂去身上的雪花。
--無喜,無悲。
——這是寂寞的顛峰。
所以葉孤城隻是轉過身,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而隻走上前,給他一個擁抱。
--卻已足夠。
男人亦伸臂環住他。就有一種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理解的,完全清楚彼此眼下心中所想的情緒,靜靜地在空氣當中彌散開來……
良久,隻聽葉孤城淡淡道:“西門,我們回萬梅山莊罷……”
……
馬車前行,楚家,已漸漸遠去。
葉孤城坐於車內,伸手放下淡色的紗幃。
因這一場昔年舊約,他自南海遠赴此地,原本以為此番定然難以輕斷,不曾想,卻隻是見證了一樁前朝往事……
一襲寶藍色人影兀自遠遠遙立。臨登車前,青年率眾家從送行,從始至終,隻道了一句話。
--“城主珍重。”
熟悉的氣息隱約靠近。葉孤城抬眼,就握住了那人修長穩定的手。
男人白衣墨發,亦回握他微冷的掌,眼底,有著深深淺淺的和暖。
葉孤城微微淡笑:“你曾說過,萬梅莊內樹下,有去年新埋的梅酒。”
男人的麵上就似有了笑意:“是。”
“既如此,可願共醉。”
掌上握著的手略略一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