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修書一封,令你皇兄廣擇青年俊傑,為寧兒選一名出眾夫婿。”西門憬元乍聽之下,麵上驟然變色,猛地抬起頭來,失聲道:“不!父親,你不能!”葉孤城依舊神情淡淡,室中卻已經有劍氣隱隱彌漫開來,目光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語氣當中,是不容抗拒的威勢與嚴正:“。。。自今日起,你便留在我與你爹身邊,不得離開。”西門憬元聽後,重重叩首,然後拖著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腿往前膝行了兩步,抓住葉孤城的袍角,仰頭哀哀乞求:“不,父親,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寧寧!”葉孤城淡淡道:“。。。去外麵跪著。何時想清楚了,再起來。”說罷,再不看女兒一眼,徑自走了出去,直到出了偏廳,才微微吐出了一口長氣,然後鬆開了手中的鞭子,就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當中,已經泌出了些許汗跡,而鞭子的把手,也被握得明顯變形。。。
“公主現在已經在雪地裏跪了快三個時辰。。。爺,畢竟還是姑娘家,怕是要撐不住了。。。”
管家麵有憂色,終於忍不住出口求情,葉孤城以手支頰,微微闔著雙目,道:“。。。她既是不願起來,那便跪著就是。”
管家滿是皺紋的臉上顯出一絲憂慮,歎道:“自古便是‘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公主從小兒便是兩位爺捧在手心兒裏養這麼大的,今日爺卻怎麼忍得下這樣的重手。況且天寒地凍的,公主身上還有傷,又不準運功抵擋,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是好。”葉孤城閉著眼,淡淡道:“。。。恰是這般,才縱得她如此。你下去罷,不必給她求情。”管家見狀,知道自己勸不動,因此也隻得歎息著退了下去。葉孤城睜開眼,隨即伸手攬了旁邊西門吹雪的腰身,將對方擁住,低低歎道:“。。。西門,我方才,似是打得重了些。”西門吹雪撫摸著男人漆黑的長發,心中亦是擔心女兒,因此便道:“。。。你我還是去看看罷。”
時值嚴冬,外麵一片天寒地凍,西門憬元臉上凍得蒼白,靜靜跪在雪地裏,由於不敢運起內力護體,因此雙膝已經早已麻木僵硬,全身冷得幾乎被凍住,而脊背上,更是疼得極為厲害,但她卻還隻是一味強撐著,不肯起身,室外開著的梅花在風中片片飛舞,整個萬梅山莊,花開如海。。。漸漸地,西門憬元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最終兩眼一黑,軟軟倒在了雪地裏。
不知何時,兩雙雪白的靴子無聲無息地踩在了積雪當中,片刻之後,西門憬元無力的身體就被一雙手輕輕抱了起來,葉孤城在一旁看著女兒被打得傷痕累累的背,和雙眼緊閉的慘白麵容,饒是他一向心性冷硬堅韌,此刻也不禁痛惜不已,直如同被刺了心頭肉一般,立時從身上解下了大氅,裹住西門憬元被凍得冰冷的身子。西門吹雪抱著小女兒,看了看她此時的模樣,心下亦是極為心疼,兩人帶著西門憬元,再無停留,徑直便離開了這一片冰天雪地。
室中裝飾清雅,香爐裏麵正燃了安神用的檀香,輕煙嫋嫋。西門憬元這幾日似是清瘦了不少,頭發鬆鬆挽起,隻簪了一根玉笄,身上穿著白色的貼身衣物,麵色微微蒼白。西門吹雪坐在床邊,手上拿著一隻精巧的玉瓶,對臥床的小女兒簡單吩咐了一句,道:“。。。趴好。”
西門憬元依言在榻上靜靜伏了,西門吹雪慢慢拉下女兒的裏衣,一直褪到腰間,然後解開了上麵纏著的繃帶,露出玉色脊背上斑駁的傷痕。一道道通紅的傷口處已經結上了軟膈,襯著少女背部雪白的肌膚,有著說不出的猙獰之感,西門吹雪拔下玉瓶的塞子,然後手上執了小瓶,將裏麵白色的藥粉細細灑在了傷口上,均勻散布在脊背的傷處之間。這藥功效極好,亦且不會令傷口日後留下任何疤痕,但同時刺激性也一樣強勁,西門憬元的身體微微顫唞了幾下,將臉埋在枕頭裏,聲音悶悶地道:“爹,疼。。。”西門吹雪將藥粉均勻地撒在上麵,冷峻的麵容上神情不變,隻冷冷說道:“。。。既是知疼,那日又何必頂撞你父親。”西門憬元聽了,就不再說話,半晌,才低聲道:“孩兒知錯了。。。”到底這是自己與葉孤城自幼便捧在掌心裏養大的嬌女,見女兒眼下疼得輕顫,西門吹雪不覺便稍稍和緩了一下語氣,將手上塗藥的動作也更加小心柔和了幾分,道:“。。。不可記恨你父親。他雖懲處稍重,亦非本意。”西門憬元微微搖了一下頭:“女兒知道的,又怎敢埋怨父親。。。隻是卻怕因不肖女之事,讓父親胸中氣惱,難過傷心。”西門吹雪冷冷一哼:“。。。既知如此,何必當初。”西門憬元低低道:“。。。爹也惱我了麼。”西門吹雪給她塗勻了藥粉,然後用一卷新素紗給女兒仔細纏裹傷口:“。。。你若令你父親一生不樂,便再不是西門家之人。”西門憬元聞言,垂下眼睛,道:“是孩兒無狀,令二老憂心。。。”西門吹雪聽了,不置可否,隻將手中包紮傷口的動作放輕了些,減少女兒的痛楚,過了片刻,才道:“。。。你父親近來為你之事,夜間輾轉難眠。”西門憬元睫毛微微一顫,想起自己從小被父親疼愛,當真是三千寵愛集於一身,甚至連哥哥都要嫉妒,但如今卻令父親難過鬱鬱,實是不孝極了,不禁喃喃道:“是女兒任意妄為,讓尊長掛懷。。。”說著,就欲起身:“不肖女去向父親請罪。。。”西門吹雪麵容冷峻,道:“別動。”手上係好繃帶,然後將褪在腰間的衣物替女兒拉好:“。。。那日他見自己將你打重,心下後悔,因此不曾來看你。”西門憬元眼圈微紅:“女兒犯下大錯,父親即便就此打死,也是應該。”西門吹雪沒有答話,隻將被子替她蓋好,隨即便起了身,道:“休息罷。”說完,便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