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凶險,難以預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你留下來,結局也不會絲毫改變,隻是又白白多了你這一具冤魂罷了。”
聰明的人都應該知道要怎麼選,沈月儀最會的便是權衡利弊,是兩個人一起死,還是有一人也可以有一線生機,這樣顯而易見的選擇,像是不需要思考一般。
況且沈月儀還是那個可以選擇之人,也就是說,讓她選擇去死,還是去擁有一個新的,她真正想要的人生,這樣的選擇閉著眼睛都可以做,可是她不會的。
過往的無數次,她早就做出選擇了,不是嗎?
他們一起麵對生死的時候,他們為對方舍命的時候,他們合二為一的時候……
沈月儀心中早就已經認定,此生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放開方瑾澤的手。
他,比自由,更加重要。
她腦海中來來回回都是方瑾澤的臉,他的手溫柔地撫過她的鬢角,他霸道而熱烈的吻,他低沉的告白,他不動聲色的付出,他在他身上揮汗如雨的樣子,他霸道的索取,他魅惑的聲音,仿佛鬼魅浮影一般纏著她,揮之不去。
沈月儀低頭不語,藥宗長老漫不經心地說道:“紅塵萬丈,凡夫俗子最容易被情情愛愛迷了眼睛,情愛是什麼呢?說白了不過肉欲而已,哪裏比得上自由呢?況且做人要惜命,命都沒了,要那些情情愛愛有什麼用?你的日子還長著呢!想清楚啊!”
“自由……”沈月儀喃喃出聲:“那確實是我最想得到的東西,我想要高崖的山風,想要神穀的幽潭,江南的曉風殘月,大漠的長煙落日。”
她的眼前閃過那些美好的景象,那是她一直都夢寐以求的遠方:“或者哪兒也不去,田間,壟上,炊煙,紡車,想來也應該是很不錯的日子。”
“我一點也不喜歡高高的宮牆,冰冷的珠翠,金碧輝煌的牢籠,殺人不見血的深淵……”沈月儀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令人看不清的表情。
藥宗長老看向她的眼神高深莫測,欣賞之中又帶著一絲惋惜。
本來是一個極不錯的女子,與方瑾澤天造地設,一對璧人,隻可惜她心中所願還是山河遠闊,心性太淺,不是能夠與方瑾澤共享天下之人。
罷了,一個女子,能夠如她一般,已是世間少有,佛法看多了,眼光也不由得苛刻起來。
世人所求不同,心中各自有衡量,本就沒什麼錯,這也不能怪她。
“可是你知道嗎?”沈月儀抬起頭來,笑中卻帶著傷,眼中晶瑩閃爍,卻清幽逼人:“那些山山水水,人間絕色,我一想到隻有我一個人去看,便覺得它們通通都黯然失色,若是身邊那人不是他……我卻又寧願一個人……”
“而那些腥風血雨,爾虞我詐的日子,縱然又黑又冷,前路茫茫,了我隻要一想到他在我身邊,便對餘生充滿了期待。”
從前的一幕幕在沈月儀眼前閃過。
無數次他們秉燭夜談,無數次他們相擁而眠,無數次他們唇齒交纏。
經曆了那麼多生死一線的危機,如今沈月儀再回想起來,她竟然隻記得那些溫情的畫麵,零碎的,短暫的,像是在一片漆黑中奮力發光的閃電,哪怕隻有一瞬,卻讓她的整顆心都被溫暖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