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泰晤士河邊發生了一起離奇命案,夏洛克當即和他的醫生趕了過去。和探長說的一樣,現場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無法找到足夠支持他演繹的東西。因此夏洛克決定要從死者本身入手,經過層層追查,堪破了好幾個假身份之後,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康斯頓莊園的總管。因此,在以蘇格蘭場身份拜訪過奧蘿拉夫人之後,夏洛克他們找到了這棟巴裏的秘密住宅,這才有了方才‘擅闖民宅調查卻偶遇陌生少年大打出手’的一幕。

“說不定你其實就是凶手呢。”

依然對威斯特心懷疑慮,畢竟會暗搓搓在受害者公寓裏晃悠的人也就那麼幾種。華生向後靠著椅背上,盯著少年清秀的臉,眉頭皺得很緊:“巴裏的這個地方連奧蘿拉夫人都不知道。而你又不願意透露你的消息來源,也不肯說來找他到底有什麼事,確實可疑。”

“……”

——雖然確實有過這種想法,但他也隻是停留在想一想的階段,還沒準備動手呢。

嘴角不自覺抽了抽,這個鍋真的太大了,他實在背負不起。但還沒等威斯特說出什麼給自己辯解,一旁默默圍觀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卻突然開口:“不是,john。”

“what?”毫無預警被人搶白,醫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澤維爾先生不是凶手。”

聳聳肩,似乎覺得這個結論完全是明擺著的。大偵探迎著華生和威斯特驚愕的目光,淡淡補充道:

“你看他的背包和衣角就知道了——澤維爾是牛津的學生,在英國舉目無親。而且他昨天晚上才剛剛到達倫敦,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

點點頭,若不是知道福爾摩斯確實有這種能耐,他還會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讀了心。威斯特轉頭盯著華生,那意思很明顯——你家偵探都這樣說了,這鍋就別甩給我了吧?

默默翻個白眼,約翰·華生覺得自己還是別說話的好。

而經過這麼一打岔,威斯特原本對於巴裏死訊的震驚也不知道丟了到哪兒去。之後夏洛克似乎還詢問了些什麼,但都沒有得到回答。他縮在扶手椅裏,把玩著手中黑色的日記本,不斷在腦海中梳理著迄今為止所得到的訊息,將所有悖論一一剔除之後,所得到的可能性滿打滿算也就那麼幾種。

“巴裏在倫敦除了康斯頓莊園總管外,還有幾個身份。若不是我發現了些蹊蹺,隨著線索一路追查到這裏,他現在蘇格蘭場死亡名單上的身份還是某律師事務所的業務主管麥克·威爾遜。”

雙手交叉抵製下顎,那雙銳利的灰綠色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正在沉思的少年。夏洛不動聲色觀察著威斯特的每一個表情變幻,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

“所以,澤維爾先生,我衷心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我能夠看得出你掌握了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如果能夠分享出來,那麼,你很快就能在報紙上看到凶手落網的消息。”

——那也得你抓得住凶手才行。

撇撇嘴,心說無論殺人的是易萊哲還是發現被背叛而滅口的奧蘿拉夫人都不是一個偵探加蘇格蘭場就能搞定的。威斯特按了按糾結在一起的眉心,剛想開口說話,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絲什麼。

“等等,你說是你們揭開了巴裏的假身份,然後一路查到這裏?”

坐直身子,在得到醫生肯定的答複後猛地瞪大眼,他又繼續追問道:“那麼,既然連奧蘿拉夫人都不知道巴裏的這座公寓,你們又怎麼會得到地址?”

畢竟,連那麼擅長搜集情報的魔形女都隻是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得知了秘密住所的存在。那麼顯然不可能混入康斯頓莊園臥底的福爾摩斯和華生,他們根本無從獲知這種消息,除非——

“我和夏洛克在拜訪康斯頓莊園時,正好那裏的一位客人告訴我們的。”

這麼如實回答道。在大偵探的首肯下,醫生想了想,還是決定對這個不知為何有點焦慮的少年和盤托出:

“他說他是巴裏先生的合作者,有時候會來這座公寓找他商量事情……你問那個人叫什麼?……當時我沒有主動去問,隻是聽奧蘿拉夫人叫他博士,就跟著這麼喊了。”

“……!!!!”

約翰·華生發誓自己已經實話實話了,也一點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對。但不知為什麼,他對麵那個一直從容不迫的少年竟然還沒有聽完就變了臉色,甚至直接從椅子裏一躍而起,並且莫名其妙閉上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太陽穴上。

“……該死,我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半晌,威斯特終於慢慢睜開眼。讓夏洛克和華生都驚訝不已的是,原本安臥在那雙藍眼睛裏的平靜與淡然此刻統統不見了蹤影。就像夏日傍晚不期而至的滂沱大雨,倒落在每一寸土地,隻消一眼,就能將所有人從頭至尾淋得通透。

第一次未經許可讀了兩人的記憶。此時此刻,再顧及什麼心靈能力者的原則已是迂腐。隨著時間追溯到他想看到的那一節,威斯特驚恐發現,那個盤踞在偵探和醫生記憶中耀武揚威、甚至露出挑釁微笑的神秘之人,確實就是那個他苦苦追尋已久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