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洗去灰塵和泥土的同時,也洗去了那些混雜著汗水的血漬。威斯特抬起頭,看著麵前依然深不見底的林海,眉宇間第一次顯露出了幾分焦急。

‘梅林……’

追尋著那微弱的腦電波,不斷呼喚同伴的名字,卻意料之中無人應答。少年煩躁地撥了撥耳釘,想起臨進入森林前梅林那被壓製的魔法,以及無數死在浮世中心地帶的先代巫師們的傳言,心髒仿佛被什麼緊緊攥住一般,連張嘴呼吸都顯得那樣沉重而艱難。

……雖然並不是小看那人的意思,但沒有了魔法的艾莫瑞斯,在這種極盡凶險的森林裏恐怕連五十步都走不到。

瞳孔緊縮,垂入水麵的雙手猛然握緊。眨眼間,原本舒緩安靜的溪水便仿佛被什麼攪動了般,水柱衝天而起,帶著絕對無法想象的鋒芒朝少年身後呼嘯而去。伴隨著血肉被割裂的沉悶轟響,一頭潛伏在草叢伺機捕殺威斯特的尋水獸就那樣在半空中被生生撕成兩半,飛濺的鮮血不斷滴落進原本清澈無暇的溪水中,將純淨染得渾濁,卻奇跡般沒有沾到他身上一絲一毫。

‘找死。’

漠然站起身,回望一眼那鋪滿來路的猛獸與食人草屍體。威斯特輕輕伸出手,在半空劃過,那被凍結在身後的血珠便像雨水般劈裏啪啦落了一地。除了恢複的視力和精神力外,這大概就是是阿瓦隆所賜予他的第二個奇跡——在在這等充滿自然靈氣的森林裏,原本隻能通過同化他人意識感受到能量體竟然也變得觸手可及,以至於他在這種荒無人煙的環境裏,哪怕隻有一個人,也完全能夠操縱任何他能夠接觸到的自然力。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浮世之中,太過充沛的外界能量才會將梅林的魔法給壓抑到極致。在森林外圍就已然艱難到了那種程度,那如今身處靈氣更加濃厚的中心地帶,法師究竟會虛弱成什麼樣子,威斯特現在是真的想都不敢去想。

而且——

目光落在遠處法師腦電波傳來的方向,少年微微眯起眼。

他有預感,在前方等待著他的,恐怕絕對不僅僅隻是‘找到梅林’這麼簡單而已。

……

“你終於醒了。”

從岩洞頂端滴落的水砸在眉心,順著眼角流下,帶來些許滑膩冰涼的觸♪感。當法師漸漸從滿目虛無中恢複知覺,視野由模糊變得清晰,除了長時間昏迷所帶來的暈眩和臉頰邊青苔潮濕的腐朽氣味之外,他似乎還聽到了一個略帶沙啞的熟悉嗓音在耳邊突兀響起。

“小威?”

偏過頭,眯起眼想要努力看清身邊逆光的人影。梅林動作有些遲緩的從地上坐起身,環顧一圈他們現在所棲身的黑暗山洞,表情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這裏是浮世森林的中心地帶,精靈們曾經居住的遺跡。”坐在有陽光灑落的洞口,屈膝靠在岩壁上,威斯特轉頭看向法師,那雙如海洋般湛藍的眼底難得帶上了些溫柔的色彩,“還記得嗎?當我們走過無名道碑時,你被森林裏太過巨大的自然能量衝擊得昏了過去,然後守護浮世的結界就把我們送到了此處……雖然阿瓦隆的禁製限製著魔法的使用,但這裏很安全,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什麼。”

“是嗎?”

揉了揉抽痛的額角,無論怎麼回想,記憶依然中斷在踏入浮世的那一瞬間。梅林有些難受的掐住太陽穴,卻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直直對上少年閃爍著笑意的目光:

“小威,你的眼睛——!!”

“沒錯,已經完全恢複了。”

站起身,嘴角依舊掛著微笑。威斯特踱步到法師身邊,卻沒有像平時一樣朝他伸出手,而是在他麵前半跪下來,藍如寶石的眼眸中隱藏著一抹曖昧的蠱惑,慢慢地,慢慢地湊近梅林的臉:

“你一定和為我高興吧,艾莫瑞斯?”

“是。”

條件反射朝後縮了縮,貼上背後冰涼潮濕的岩壁。梅林盯著眼前越來越靠近的少年,狼狽偏過頭,心頭悄然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困惑。

“小威,你……”離得太近了。

而少年卻好似沒有發現同伴的困窘般,依然在緩緩朝他靠近著。

“可是,你要知道,這樣的恢複是有代價的……隻要我走出這片森林,失去自然能量支撐,就會被立刻打回原形。”

已經幾乎貼上了梅林的嘴唇。威斯特輕輕笑了聲,如同挑逗般流連在法師臉頰邊,呼出的氣流帶著微微的灼熱噴灑在耳際,喘熄聲從無到有,竟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栗起來:

“所以,和我一起留在這裏好不好?”

“永永遠遠地留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你……”

感覺到少年輕輕吻過他的脖頸,一路下行,鼻尖曖昧拂過敏[gǎn]的下顎。梅林深吸口氣,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氣氛,猛地伸手推開了幾乎要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你是誰?”

和灼熱的體溫相反,法師語氣冷得如同冰渣。威斯特從來不會叫他‘艾莫瑞斯’,也絕不會向他提出這種要去——畢竟是背負著滿身傷痕的人,那個少年骨子裏有怎樣的偏執和驕傲,在未達目的之前決不罷休,梅林實在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