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忘不掉的從來都不隻隱者一人而已。
呼吸一滯,仿佛被這一個名字蠱惑了般。法師抬起頭,看著女孩兒眼底不帶半分陰霾的澄澈,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 …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要有個值得停住地方,才能學會如何前進,而不至於迷失方向。
至少在此之前,梅林一直都這樣以為。千年的時光,沒有盡頭的輪回與追尋,即便是最不諳世事的人也無可避免被命運染上灰白。更何況他向來敏[gǎn],很多東西,即便是那些曾經最為討厭的,也不得不學會在漫長的寂寞中與它們為伍。
畢竟,溫暖和安慰並不應由別人施舍於你,而是要自己盡力爭取。因為永生者的生命中有很多時候都被大片灰白覆蓋,以至於那些道路上斷層的斑斕,其實更像命運一時興起的憐憫。
他失去過太多。所以,無論外表再怎麼溫吞如水,梅林對於握在掌心的一切仍有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執著。
而和大法師截然相反,在阿德萊德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她卻一直都是燦爛的。哪怕最後死於那場意外,也一直有人將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顛倒歲月,硬生生將本該明媚的未來活成了對往昔的贖罪。
她也不曾擁有過很多。但即便如此,就算僅僅隻有威斯特一個,卻已足夠梅林用盡全身力氣說服自己不要難看地去嫉妒。
毫無疑問,他們曾經都是彼此眼中最特別的。
看著碧眼女孩兒記憶中有關那個少年的一切,法師這麼淡淡想著。那種在黑暗中抓住每絲光芒的絕望與執著哪怕深陷囹圄,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命最後的倒計時,少年和女孩兒也不顧一切地彼此靠近著。直到最終生離死別,短短數月,卻已足夠改變今後所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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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阿德萊德。”
手一頓,指間的刀片在顫唞之下沒入黑暗,隻於地麵留下一聲清脆的轟響。當阿德萊德在那天選擇站在威斯特麵前,略帶好奇地叫住已存死誌的隱者時無論他們的相遇究竟是不是易萊哲有意設計,都已無法再阻止命運的流轉。
女孩兒的記憶並不漫長。
相比於他曾經在夢境中感受過的、屬於威斯特·澤維爾的絕望仇恨,阿德萊德就顯得太冷靜了。畢竟她當年隻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從沒有真正感受過這個世界的惡意,於是,依然帶著天真的目光不斷落在周圍黑暗潮濕的地牢中,落在那些被囚禁於此的實驗體們麻木的神情上,成了人間地獄裏唯一不曾湮滅的希望。
所以,這樣黑暗中耀眼的明光,自然而然能夠將威斯特牢牢吸引。他想要靠近,阿德萊德也開始漸漸喜歡這個格外溫柔可靠的少年。想要收服一個小女孩兒的心實在再簡單不過了,一篇童話,一個微笑,就足以成為她在這昏暗地牢中最期盼的明亮色彩。
但是,相識於這種暗無天日的絕望裏,他們安穩的日子早已注定不可能長久。
當碧眼女孩兒的記憶流淌至最後一次刀劍相向的仇恨時,梅林突然顫唞了一下。即便明知這都已是過去,但看著威斯特痛不欲生的神色,他也依然會感覺整顆心都在被毫不留情燒灼。直到隱者在絕境之中能力暴走,意外奪去了阿德萊德的生命,女孩兒的記憶在這裏戛然而止,對她來說,這短短數月,就已是自己曾經短暫而遺憾的一生。
從幾乎能讓他感同身受的感情中抽離。法師瞪大眼,看著麵前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阿德萊德,神色有些恍惚。
——你為什麼不肯相信他?
仿佛被記憶中那鋪天蓋地的悲傷所蠱惑,法師眼神失焦了幾秒。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但他知道,他心中那些肆虐而過的歎息與質問,其實早已在女孩兒眼中無處遁形。
站在原地沒有動,也不曾為自己辯解什麼。阿德萊德抿了抿嘴角,眨眼間,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色閃過,再次將梅林拉入他所渴望了解的過去。
這次,法師看得很清楚,記憶的背景不再是那個陰暗到幾乎令人窒息的地牢,而是久違的藍天,和地平線上那片起伏連綿的雪山冰脊。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站在澄澈幽深的盧加諾湖畔,低沉男聲隨風飄散在每一寸寒涼中。萬磁王偏頭看著身邊憔悴不堪的養子,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沒有其他路可以選擇。”
聲音沙啞而頹然,帶著顯而易見的絕望。威斯特低頭看著懷裏滿身豔紅、卻安詳得仿佛隻是沉沉睡去的女孩兒,閉了閉眼,眉頭皺得很緊。
這顯然不是阿德萊德本身的經曆,梅林愣了愣。或許,將它稱之為威斯特的記憶會更加貼切一些。
“你可以選擇帶她回去。”瞥他一眼,埃瑞克微不可覺搖了搖頭:“如果安葬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會讓你好點的話,我想查爾斯是不會拒絕的。”
似乎想要露出個笑容,卻怎麼都彎不起沉重的嘴角。少年看向麵前那片廣闊幽深的水域,倒影著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