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說話，心情不是很好。
這些年，她一直過得不好，心裏是空的。她盼著有一天心愛的他醒來，將那塊空的地方填滿，可事實上，他醒了，來了，她心裏還是空的。
雖然走進了婚姻，雖然她認可了婚姻，不再排斥那個成為她的婚姻當事人的男人，可她還是缺乏安全感。
這或許是因為她對這個男人隻有理智上的信任，而沒有感情上的依賴吧……
是的，這不是因愛而生的婚姻，這是因責任而生的婚姻。
這種婚姻，靈魂上無法契合，再加上鄧溯回來了，所以，那種空虛感就越發強烈起來。
“走平海路……”
回到平市已是下午四點，這個一直看似熟睡的男人終於開口說話。
“這是去哪兒？”
她回過神來。
“去時光會館，阿海在那裏等我們，我們去和他見個麵……”
“哦……”
她偷看他，結果他又合上了眼，很高冷，害她不知道要如何和他溝通。
是的，她挺想和他說說話的，討論一下今天發生的事，但是這樣的他讓她望而卻步。
她又看了他一眼，忽看到了他耳後的紅痣，心跟著狠狠跳了跳，想到了之前錦平說過的話：昀珩有軍方背景。
一個想法在她心裏一點一點形成了。
近五點時，車子停到了時光會館，這是一個茶坊，是有錢人過來喝茶談人生的好地方，在市裏也是一處不得了的高消費地兒。
傅禹航帶著秦芳薇往裏走，一個大廳經理模樣的女子一臉恭敬地將他們迎了進去，說：“海哥在五樓，506包廂……”
看樣子，他在這裏是熟客。
506包廂，阿海坐在茶幾前，正在擺弄他的電腦，看到他們進來，站起來道：“傅哥，你要的資料全在這裏，具體你們要找誰，就隻能靠你們自己辨認了……”
“嗯，辛苦你了。”
傅禹航轉頭，終於肯正眼看她了：“我讓阿海去查了爸年輕時的交友狀況，你自己去看看那些人當中有沒有熟人……如果能認出一個來，事情會變得容易得多……”
“哦……”秦芳薇暫時放下了那些亂糟糟的想法，坐到了阿海讓開的位置上，看起上麵那一張張照片來。
電腦上一共七張照片。
“這個叫趙西風，秦老先生的發小，現在是一銀行家；這個叫包嗣元，秦老先生的表兄，現在是個企業家；這個叫朗敏，秦老先生同窗同學，現在是個金融家；這個叫韋勇，秦老先生另一個同學，是個會計師，三年前過世了；這個叫楚一驍，秦老先生做設計時的同事，現在是個知名設計師；這個叫車靖，秦家管家的獨生子，二十五年前失蹤，一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個叫歐陽彥，秦老先生一棋友，因棋而成友。當年秦老先生參加象棋大賽時，這人來為他加油過，他們有過一張合照，就這張，也是唯一一張能查到的照片。瞧，就是站在老先生身邊的這位……”
一張一張，秦芳薇將這些照片細細看了，趙西風不是，包嗣元不是，朗敏不是，韋勇不是，楚一驍不是，車靖不是……
她的目光最終落到了歐陽彥身上。
這人個頭很高，臉孔清瘦，笑容明亮，五官看著很俊氣……
她把黑白照片放大，用一張餐巾紙遮住了半張臉，而後驚訝地叫起來：“傅禹航，你看，這人是不是就是我爸相冊裏那個陌生男人？”
傅禹航正在泡茶喝，聞言端著茶杯就走了過去，往她身邊一坐，眯眼看去：“嗯，沒錯，就是他……”語氣肯定無比。
“阿海，這人是什麼來曆？”他轉頭問。
阿海抓了抓頭皮：“不好意思，傅哥，這七個人當中，就這個人，我們查不到他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後來去了哪裏。象棋館的老館主說，秦老先生和這個人關係不錯，所以，我才將他列了進來。據說這照片是楚一驍給照的，老館主將這照片存進了象棋館檔案當中……”
“楚一驍？那個設計師？”
傅禹航把那張照片給調了出來，是個儒生。
“對，就他，他應該認識歐陽彥。”
“這人現在住哪兒？”
“深圳。”
“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剛剛弄到，你們來之前我正準備給這個人打電話，想從他身上了解一下那個叫歐陽彥的事跡……”
“給我吧！我來聯係……”
“稍等。”
阿海在電腦上翻了一下聊天記錄，把號碼報了過來。
傅禹航卻沒有撥出去，拿著手機沉思片刻，抬頭對秦芳薇說道：“薇薇，這個電話還是你來打吧……就說你父親過世了，想和父親的朋友們都告知一下，看能不能探出一些名堂來。”
“好。”
秦芳薇記性很好，聽了一遍就記全了，直接撥了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一個聲音沙啞的男人接了電話：“喂，我是楚一驍，哪位？”
“您好，我叫秦芳薇，是秦牧的女兒，您是楚叔叔是嗎？”
“秦的女兒啊……哎呀，之前還有個人在打聽秦的下落呢。怎麼樣啊，小秦？不對，三十年不見，我的朋友老秦現在可好啊？”
這個楚一驍滿口的驚訝，詢問中透著一些興奮。
秦芳薇神情一黯，輕輕道：“我爸已經過世，就在不久之前，今天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給他的老友們告知一聲。”
“什麼，已經沒了啊……”楚一驍不覺失聲驚呼，語帶惋惜，“可惜了，可惜了……還那麼年輕。”
“生老病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秦芳薇唏噓了一聲，轉入正題道，“楚叔叔，現在我在找一個名叫歐陽彥的叔叔，想把我爸的事也和他說一說，您可有他的聯係方式？”
“歐陽彥啊，我還真不知道。想當初，那家夥也是個棋迷，每周日必會去找你爸下棋，但我隻知道他叫什麼，卻不知道他住在哪裏。你爸比賽得獎後，因為被人撤了執照就離開了，我打那時起就再沒見過那個叫歐陽彥的……”
這樣一個結果，頗讓秦芳薇失望。
因為她按的是免提，所以傅禹航也聽得分明，眼神跟著一變。
秦芳薇又和楚一驍隨意聊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阿海，你馬上查一下全國有多少人叫這名字，將照片和這張照片對照一下，再給我一個準確的消息。”傅禹航盯著這照片看了又看，吩咐了一句。
“知道。”阿海一答應，就在鍵盤上操作起來，直接進入了國家係統。
秦芳薇看著這一幕，眼皮狠狠跳了跳。她一邊看著上麵的文字不斷跳動著，一邊靜靜地坐著，等待結果的同時，心裏不斷想著那個可能性……
幾分鍾後，阿海看向傅禹航，搖了搖頭，語氣甚是無奈地說道：“全國一共有十二個同名同姓的歐陽彥，但對照現有的照片以及現在的年紀，沒有一個是匹配的。”
“哦，知道了。”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個人的檔案要麼已經銷毀，要麼已經封存……
“有勞你了，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你不用多管了。”
他靠在那裏，對著天花板沉思起來：看來他得進一下另一個係統，但這不是他能隨隨便便在外人麵前演示出來的。
“哎，傅哥，你為什麼要查這個人啊？”阿海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一邊安全退出係統，抹掉自己曾經進入過的痕跡，一邊問。
“還沒確定這個人的身份，不好說啊……”他歎著氣，語氣甚是慵懶。
阿海也不是一個多事的，知道傅哥做事一向高深莫測，遂沒再多問什麼，看了看手表說道：“傅哥你還有事嗎？若沒事，我就先回本部了。”
“嗯，你回吧……注意安全。”
“知道，傅哥再見。”
阿海收拾東西走了，包廂內隻剩下了傅禹航和秦芳薇。
傅禹航一直在喝茶，沒怎麼搭理秦芳薇，等茶水喝沒了，他想得也差不多了，這才站起來說道：“走了，找個地方吃晚餐，然後回家……明天上午去找曹放。那個人很難對付，我剛剛琢磨了一下，你就不要去了……哎，怎麼不走啊？”
他都快走到門口了，發現身後沒有人跟上來，轉頭一看，才發現秦芳薇還坐在那裏，便叫了一聲，衝她伸出手去。
她迎了過去，望了望那隻大手，到底是將自己的手交了出去。握住他的手時，她的手上傳來了一股暖意。十指相纏時，她的心顫了顫，終於輕輕地將自己那個猜想道了出來：“傅禹航，你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昀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