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還是一張字條,寫著:老鱉喉乃白河最窄處此物可防身。
字條下麵是一件軟甲,摸上去是絲綢的,但似乎又比尋常絲綢柔韌得多。
“這個能防什麼身”李檀弓一邊嘮叨,一邊給阿九穿上了。
至於老鱉喉,他倒是有幾分數了,腳下這片山林便是在河流岸邊綿延,甚至此時還能聽到隱約的水聲,隻要沿河走,必定能碰到所謂的最窄處。
隻是往哪邊呢繼續往前,還是回頭
正當他猶豫不定時,一枚小石子落在了他的身前。
“往那邊嗎”他指著問。
幽謐的叢林中無人回答。
“那就往那邊。”他抱起阿九往前走去。
阿九問:“檀弓哥哥,你在跟誰說話”
李檀弓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閻王爺。反正早晚要死,聽哪路閻王的都一樣。”
等他和阿九磕磕絆絆地離遠了,那個叫常缺的冷峻青年才從樹後緩步走了出來。他先撿起李檀弓甩下的包袱皮,又細心地把阿九落下的炒黃豆一粒一粒地從草縫中找到,這才歎了口氣說:“我若真想殺你,怕是你有十七八個頭也不夠。”
他轉身問道:“司徒亂在哪裏”
“我在呢。”樹林深處有個聲音回答道。
“你去吧。”常缺說。
林中一聲輕微的響動,幾片樹葉緩緩落下。
李檀弓眼前是一條河。
這條河流的拐彎處,左右兩山各有一塊巨石向水中探出數丈,因此河麵陡然變窄,所以此地有個俗名叫作“老鱉喉”。
老鱉,就是甲魚,人殺甲魚時,總是拿一根筷子讓它叼著,這物是個死腦筋,一叼到筷子就不肯縮回殼裏,脖子伸得老長,這時隻要一腳踏緊了甲魚殼,一刀就能把它的腦袋給剁下來。
李檀弓跳上巨石,想了一會兒,從懷裏取出那支一寸多長、奇形怪狀的哨子吹起,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難道我想錯了"李檀弓自問。
他把哨子遞給阿九,“你吹吹”。
阿九當然也沒吹出響兒。
可就在這時候,有個人突然從阿九的腳邊冒出來,躍上了巨石頂,把李檀弓嚇了一跳!
這個人極瘦小,極幹枯,五官縮成一團,和六歲的阿九差不多,簡直不是人,像一隻猴子。
李檀弓一時驚得說不出話,那人也不開口,而是從身後取出一卷粗繩,“嗖”地就將繩頭拋過了河。
這地方河道雖窄,但少說也有三四丈,想不到這隻到普通人腰際的小矮子竟有這麼大的力氣。誰知河對麵還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小矮子,跳起來接住了繩頭,然後拽緊。
小矮子望著李檀弓。
李檀弓指指自己,又指指繩子問:“你……讓我爬繩過河”
矮子點頭。
李檀弓問:“那孩子怎麼過去”
矮子不說話。
“你殺了我算了……”李檀弓喃喃道,他解下腰帶,把阿九一圈一圈纏在自己身上。
“我們上去了,你可別鬆手啊。”他對拉繩的矮子說。
矮子不理他,李檀弓朝他拜了兩拜,爬到了繩子上。
河道窄的地方水流就特別湍急,河水打著旋兒拍得岩石隆隆作響,仿佛是地獄鬼嘯,讓人毛骨悚然,李檀弓半天沒敢動彈,但他又不得不動彈,他想:這倆矮子要是拉不住繩子該怎麼辦如果他們是東廠的爪牙,把我和阿九誘騙到大河中間,然後故意一鬆手怎麼辦
他問阿九:“你會遊水嗎”
阿九是官宦人家的少爺,就算是個傻子,就算不受待見,平常也有一兩個保姆、小廝看著,不會像個鄉野孩子一般被放出去亂玩,加上年紀小,遊水、爬樹他都沒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