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府的八抬大轎,馬士英心情複雜。
對於史可法這個競爭對手,馬士英是又懼怕又感激。
懼怕史可法年輕有為,害怕他遲早有一天會搶走自己的首輔位置。感激史可法擊退了清軍,否則揚州城破了南京也保不住,大明朝廷勢必灰飛煙滅,自己這個首輔又將何存?
回到府上,馬士英命下人給自己換了便服,熱水泡腳,沏上一壺茶,燃上一炷香,靜思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在馬士英的心中,早已認定揚州保不住了,私下裏與心腹阮大铖、王鐸、唐世濟、魏廣棟等人商議,隻要揚州城破了,便動員朱由菘南下長沙避難,再圖後策。
隻是讓馬士英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史可法不僅守住了揚州,還重創清軍,立下了驚世奇功,實在是世事難料!
“老爺,阮侍郎求見!”
就在馬士英迷迷糊糊之際,門外響起了老管家馬福的聲音。
馬士英急忙睜眼,抬手揉了揉臉頰:“竟然睡著了,現在幾更了?”
“回老爺的話,剛剛過了三更。”
馬士英撫須道:“阮侍郎深夜求見,必有要事,你給老爺把洗腳水倒了,然後帶阮侍郎來書房見我。”
阮大铖比馬士英年長四歲,二人在萬曆四十四年同中會試,一起出仕做官,誌趣相投,很快就成為了莫逆之交。
但後來兩人的仕途卻截然不同,馬士英一路順風順水,先後官拜南京戶部主事、河南知府、大同知府。到了崇禎五年,馬士英遷右僉都禦史,再後來出任鳳陽總督,逐漸成為手握實權的封疆大吏。
而阮大铖則因為首鼠兩端,先依東林黨,後投魏忠賢的行為惹怒了東林黨人,遭到了朝中東林黨官員的猛烈抨擊,嚇得辭官回鄉,狼狽不堪的逃出了北京城。
後來崇禎登基扳倒魏忠賢,阮大铖更是無緣仕途,此後便寓居南京十六年,寫詞作曲,竟然在文藝圈混得風生水起,其詩詞在大街小巷傳唱,江南無人不知阮大铖的才名。
去年馬士英因擁立朱由菘有功,登上了首輔的高位,遂大力提拔故友阮大铖,一日三遷,把阮大铖迅速提拔到了兵部右侍郎的高位,成為了馬士英掌控朝政的左膀右臂。
“大铖啊,你深夜來找我有何要事?”
馬士英親自端起茶壺給阮大铖斟茶,同時打量了一下他身後的武官,認得是應天衛指揮使魏廣棟。
“多謝閣老!”
阮大铖笑眯眯的伸手去接馬士英遞來的茶碗,多年的養尊處優使得他的手指修長而又白皙,仿佛少婦的玉手。
阮大铖身材偏胖,白麵無須,笑起來就像彌勒佛一般和藹可親。雖然已經接近六十的年齡,看起來卻像四十出頭的文人雅士。
“魏指揮使,你向馬閣老稟報一下。”阮大铖端著茶碗呷了一口,吩咐魏廣棟。
揚州大捷的消息已經在南京傳開,除了一些馬士英的死黨擔憂史可法奪走首輔大臣的地位之外,可謂普天同慶,全民狂歡,南京城燈火通明,秦淮河槳聲燭影,紙醉金迷。
魏廣棟上前一步,拱手稟報:“馬閣老,這林鎮疆在揚州立下大功重創建奴的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可誰知這林鎮疆居功自傲,目中無人,竟然在軍中自行設置官職,簡直是罪同謀反!”
馬士英吃了一驚:“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