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奚雲啟懶散的靠於樹前,淡淡道:“災情緊急,戰事未定,一切都出於社稷考量。鳳兮,你在景門,所見均是將相子弟、文官儒生,卻不知民間流寇四起,庶民流離失所,怨聲載道。而朝中,積習已重,弊端處處。我身為二皇子,理應為國分憂,為皇排難,南行即使我不去,也會有旁人的。”

他對鳳兮懂識大體的性子知之甚詳,此言一出,足以令她礙於身份教養而再難辯駁。

果然,隻見鳳兮麵色猶豫不決,卻聽沉悶低問:“旁人,七皇子南下莫不是為了定災麼?再者說,鎮國公英勇蓋世,敵寇定能早降。”

氣氛頓時沉了,奚雲啟默默不語,故作一臉鬱色:“近日你多次提及鎮國公。”這般語氣突而轉促,明滅難測,那雙眸子也突生冷意,不若往常的溫雅。

鳳兮微怔,使勁的眨了眨眼,他眼中難懂的複雜一閃而過,又恢複脈脈情意。她對這樣的奚雲啟頓失熟悉,隻覺陌生詭異,隻回道:“父親常說起此人,我便記下了。”話才說罷,遂穩了穩心神。

如此一嚇頗見成效,奚雲啟心下足了,神情變換間斂眸溫笑,微起身將鳳兮攬入懷中,嘴唇緊隨覆上,低啞著聲含糊儂語:“我會回來接你的,等我,鳳兮、鳳兮……等我。”

溫潤情意由他口中所述,那是鄭重的承諾,暖暖劃過心頭,本應令情人放寬心懷,再無旁騖,可鳳兮心中卻忐忑難安,不忍將“我總預感,此行你我緣分將會盡毀”一語道出。

卻哪知,世間變故往往卻怕“惦記”二字,冥冥中卻更有緣分交錯,弄人愚己的由頭,致使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也僅此於字麵爾爾,欲說後事隻怕肝腸寸斷、悔不當初。

三日後,二皇子奚雲啟奉皇令帶援資南下賑災。

在京中最寬敞街道旁的風雲樓中,鳳兮特意包下了視野最佳的位子,淚眼相送。南行的車駕漸漸隱沒在街角,被水霧蒙住了雙目的她早已沉浸於酸澀的情感中,奚雲啟留於頸間的溫暖氣息似還未消散,迷離的眷戀盤桓不去。

可隨著心下沉澱漸凉,那絲餘味竟愈行轉淡,似夢似幻,似未醒的一段妄想,鳳兮不禁暗揣莫非真應了那句“人走茶涼”,然心下一轉,隻以為是一時不適,這般情意深厚如海,豈能轉眼即過?她自認絕非寡情薄幸之人,更篤定奚雲啟亦非,然如是自我安撫,早有了強迫之意。

才不過片刻緬懷,門外“咣當”一聲,喧囂吵鬧砰地的炸開鍋,驚擾了一室哀愁。

方才那般隱現端倪之想忽而消散,鳳兮蹙了蹙眉,打開側窗由縫隙往外望去,就見兩富家公子正在爭吵。

麵對她的那人狹目紅唇,麵紅耳赤,因與人糾纏,細白脖頸激動的泛起青筋。

另一稍顯粗壯的男人一手抄起他衣領,“嘶啦”扯開,一片光滑細膩的胸膛便展露人前。

那白淨公子不堪受辱,怒極破口大罵:“此等下作之事,本公子不屑為伍!”聲音尖細更比女子,即便那神情似羞似憤更透著道不明的風情。

卻聽粗壯男子輕挑油滑的“嘿嘿”笑道:“待你嚐過滋味,怕是會舍不得天天來求本少爺啦!哈哈哈哈!”

朝廷賦稅繁冗、旱災戰火不斷、流寇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可京中士族大家卻鎮日仗著祖上風光,飲酒作樂、揮霍無度;誠如由她這邊看去,一細皮嫩肉,一身材粗壯,同為男子卻在京城最大酒樓中當眾出醜般。

鳳兮早先也聽丫鬟提起宗族豪紳間盛行男風一事,還嗤笑的說危言聳聽,頗為清高,如今眼見為實,驚詫之餘心中厭惡突生,隻感不堪入目,卻道天下無奇不有,如此腐化者滲透於士族大家,豈非國之害,朝之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