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儼看著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願望,等長大了,有好多好多錢,買好多好多鞭炮堆在家門口,然後特地空下一天的時間來,蹲在地上從早放到晚,狠狠地過一重播鞭炮的癮。
這種事,等到人真正長大了,回頭想想就會覺得幼稚。就像人窮的時候,作孽到連杯豆漿都喝不起。於是在心底發狠起誓,等老子有錢了,豆漿一買買兩杯,喝一杯,倒一杯!可都是口頭說說,從沒見過誰真的這麼做。畢竟,太幼稚了。
那天的魏遲倒是真的做到了。在那個迎奧運保安全促和諧的年月裏,為了那批炮仗,魏遲不知托了多少門路通了多少關節,花費的心思一點不下於再開一個鞭炮專營店。震耳欲聾的炮仗放到周圍居民一致開窗罵娘才罷手。如果不是有人打了電話報警,這鞭炮聲能響到半夜嚴儼他們歇業打烊。
魏遲才不在乎上電視台曝光,以他的臉皮,絕對幹得出找電視台要出場費的事。但他在乎他那個做居委會主任的外婆。鞭炮聲過後,聞訊而來的老太太帶著一眾氣憤填膺的退休阿姨,當眾把外孫子罵得狗血淋頭,一口糯軟婉轉的吳儂軟語“篤篤”仿佛機關槍,言辭之華麗氣場之震撼絲毫不下於魏遲那幾掛據說特別訂製的豪華加長版滿地紅。
平素溫柔親切的老太太劈手大喝一句:“魏遲,你作死啊!”
能橫眉冷對千夫指的魏老板立馬低頭彎腰兩手貼褲縫,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外婆,我就隨便放了兩個玩玩……”口氣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惶恐得好像是那隻上了油台下不來的小老鼠,狼狽尷尬清清楚楚寫在臉上,隱隱約約,混雜著一絲絲意猶未盡。
圍觀群眾笑得嘻嘻哈哈,蹄膀勾著阿三的肩膀,雙雙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魏遲悄悄側過頭,拿眼角往這邊瞄。嚴儼立在玻璃門後拿著抹布擦玻璃,居高臨下地看到他微勾的嘴角和臉上那一點點小小的無奈和不甘心。
這樣一副不算太好的痞子形像自此就定格在了嚴儼心裏。往後,不管魏遲再怎麼在懵懂無知的中小學生麵前充大佬,看著那張天不怕地不怕的飛揚麵孔,嚴儼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中氣十足的老太太和老太太跟前那個低頭哈腰的乖孫子。然後,莞爾一笑。
開張大吉,客似雲來。嚴儼有時站在店外看街景,生煎鋪前熱騰騰的大鍋,服裝店裏各色的衣衫。十字路口的海鮮酒樓前總有川流不息的旅遊大巴,隔壁屋裏總有一副不算難聽的嗓音常常響起:“一百?你自己回去拿塑膠做一個吧。哥賣的是正品!從裏到外日本原裝,飛機票也沒這麼便宜。”
“磚頭了?這年頭還會有刷機刷成磚頭的事情的啊?跟你講不懂就找哥,你不聽,非要說自己可以。現在看看……什麼?怎麼辦?你問我我去問誰?難道還去找SONY客服投訴啊?”
“喂喂,你們兩個!今天星期三,學校不上課的嗎?滾,不要講這種話。學校運動會這種借口我上學的時候就會編……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每次FIFA都打不過我?我靠,英文字母都還沒認全你也敢來打原版遊戲?先去找你們老師把螢幕上那些單詞學會了再來。”
魏遲很快就和寬叔店裏的夥計們混得很熟。他在店裏擺了套PS2,不要錢免費玩。都是差不多二十啷當歲的年紀,出來打工的和坐在學校裏聽課的沒什麼區別,“玩”字都還放在“錢”字前頭。每次寬叔和老板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