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手機鈴聲大作,嚴儼睡得不深,頓時被驚醒。同房的蹄膀他們也都醒轉過來,啞著嗓子沒好氣地問:“誰呀?”
“沒事、沒事。”嚴儼趕緊抓起手機,而後埋頭捂進被子裏,“喂?”
手機那頭的聲音很理所當然:“嚴儼,陪我吃宵夜。”
嚴儼探出被子長呼一口氣,關了燈的屋子黑得不見五指。難怪他外婆不放心他,這個人做事還真是不三不四:“你知道現在幾點?”
魏遲在那頭笑:“吃夜宵的點。”
嚴儼不自覺把手機抓得更緊:“我已經睡了。”
魏遲接得很快:“睡了可以再起來的。”
“我困了。”
“吃了宵夜就不困了。”
“我明天一早還要起來開店的。”
“我也是啊。你起不來,我打電話叫醒你。”
“你!”
聲調忍不住高了起來,嚴儼趕緊噤聲,蹄膀他們還是被吵醒了:“嚴儼,出去打電話吧。我們累了一天了……”
電話那邊的人聽見了,笑聲透過聽筒傳到嚴儼耳中:“出來吧,我就在你們樓下。”
摸黑穿上衣服下樓,秋夜陰涼的天氣立時讓嚴儼打了一個激靈。站在香氣濃鬱的桂花樹下,魏遲笑得燦爛:“不困了吧?”
“都快天亮了,還吃宵夜……”嚴儼甩下他,低聲嘟囔著往前走。
他跟得快,沒走兩步,就已經同嚴儼並肩:“嗬嗬,想起來就來找你了。”
是想起來夜宵還是想起來嚴儼?魏遲不說,嚴儼不問,沿著一排排路燈慢悠悠地往前走,甜絲絲的桂花香在冰涼的空氣裏越發被襯得妖嬈。
“進貨去了?”
“嗯。去補了點貨,又弄了些新遊戲,明天來我店裏玩吧,我先讓你兩個球。”
“誰讓誰還不知道呢。”
“嗬嗬嗬嗬嗬……”魏遲毫不留情地大笑。
嚴儼站住腳,拿眼睛斜斜地睨他。
“嗬嗬,不提這個。提這個你會跟我翻臉。”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魏遲順勢勾住了他的脖頸。
男人穿得很少,隻是一件圖案簡單的長袖T恤,胸膛卻是熱的,緊緊貼著嚴儼的背。於是一瞬間秋夜的寒涼就都被驅走了,甚至連臉上都稍稍覺得有些發燙:“剛回來?”
“嗯。進完貨就被胖子他們拉去喝酒了。死胖子,不就是暗戀的小姑娘今天嫁人嘛,人家根本就沒對他有過意思,他連失戀都算不上,還硬拽著我們喝到現在。”
“那你還吃什麼宵夜?飯桶啊你。”
魏遲就不回答了,臂膀用力把嚴儼勾得更緊,兩眼抬頭看著不見星光的夜空:“想吃就吃咯。”
“切——”嚴儼嗤之以鼻。
某人索性耍起了無賴:“喂,餓也不可以啊?吃宵夜又不犯法的。”
都懶得理他,燒烤店近在眼前,通紅的火爐把小夥計的臉都熏得紅彤彤的:“喲,魏哥,嚴哥,又來了?還是老規矩?”
嚴儼掙脫了魏遲的胳膊邁腿往裏走:“小金,還有位子嗎?”
喚作小金的跑堂托著沉甸甸的托盤靈巧地在座位間穿梭:“有!有!跟我來。”
木質的階梯陡峭而狹小,小金“蹬蹬”地往上踏,靈巧得如猴。嚴儼走上幾步再回頭,魏遲卻沒有跟來。他站在高高的樓梯之下,身後是炭爐邊騰空而起的朦朧煙霧。在混合著羊騷味、肉腥氣的油膩膩的店堂裏,身側滿是喧雜的音樂與跑堂們嘹亮的喊聲,嚴儼無措地靠著同樣油膩的樓梯扶手,神色迷茫。魏遲仰著頭,目光清澈見底:“嚴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