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一個城市,想見麵總能抽出時間的。”沒有客套的意思,鍾小念是極真誠地說出這番話的。就怕王經理再說些催淚的話,她指指車裏提醒還有個傷員在,“王經理,就麻煩你送靳慕白去醫院了。”
簡單的揮手告別,連同那一句“我沒有忘記過你”一塊兒丟在腦後,也許那隻是她突然產生的錯覺,鍾小念默默告訴自己。
她坐公交去醫院,才在中途就接到王經理的電話,靳慕白急性胃炎犯了,已經吃了藥正在輸點滴。鍾小念感激地道了聲謝,他沒事就好。
一周多沒見,林翠雯精氣神似乎又好了更多。自從知道她和林奕揚在談戀愛,林翠雯心情都還不錯。在從前一些雜音或是哪裏按摩的力度不對林翠雯都會摔東西、破口大罵,諸多挑剔,而最近鍾小念在的時候很少有再聽到林翠雯發火。
當然因為林奕揚的關係,醫院方麵自然也盡心許多,現在看護林翠雯的護士長就是特意抽派來的老護士,經驗豐富,又耐得住林翠雯挑剔的性格。
林翠雯吃過飯午睡到下午四點還沒醒,鍾小念收了她換下的衣服去洗。林翠雯嫌病服難看在醫院也總是穿便服,平常都是麻煩看護在洗,一到周末她來醫院她就會主動去洗,讓看護抽空休息一下。
“媽,現在吃水果可以嗎?我稱了斤你喜歡的藍莓。”鍾小念洗完了衣服,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午睡的林翠雯醒了。待得林翠雯點頭應肯了,她去小矮櫃上抓了些藍莓放果籃裏,順手用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
超市今天的藍莓特別新鮮,個個似乎都還裹著清晨的霧氣,濕淋淋地堆在果籃裏,小巧可愛。鍾小念低頭剝去果子上沒剔幹淨的蒂,走到床頭,“媽,我喂還是你——”
啪——
耳朵裏嗡嗡作響,腦袋暈眩了好一陣,鍾小念才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鼻子格外地疼,她抽了兩下,啪嗒兩滴濃稠的液體濺在手背,流鼻血了。
她捏住鼻子,血倒流進嘴裏喉嚨發酸,惶恐地看著臉色鐵青的林翠雯,低低叫道,“媽……”
“你個不知廉恥的小婊子,過了幾天好日子心就癢了想那混賬男人了。他現在出人頭地了,不要臉的東西你又貼上去啊,看看他大爺會不會高興賞你個腳底板舔舔。哦對,他現在是有錢人了,他要還看得上你讓你陪他睡幾次覺說不定還要給你點票子,鍾小念你趕緊去啊!我怎麼就生了個這麼下賤的東西!”
林翠雯臉漲得通紅,語無倫次罵了一通,她一甩手,籃子裏那些藍莓稀稀落落砸到電視機上。
髒兮兮的屏幕上靳慕白那張臉頓時有些可笑,財經頻道新聞還在播放,介紹風行上半年的業績和域外合作項目。鍾小念渾身輕顫了一下,開電視時她隨手一按,沒想到這麼不巧跳到這頻道。
“媽,不是……我不是故意……”血的腥氣彌漫了整個口腔,竄上大腦,鍾小念頭發沉。手不敢鬆開鼻子,她張著嘴吃力地大口呼吸,有些說不出話來。
“小念,”林奕揚匆匆忙忙走進病房,身後跟著通風報信的看護。鍾小念遮掩地垂下頭,撥下頭發,還是來不及讓他看到了臉上狼狽的指印和血跡。“怎麼了?”
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他走過去關了電視。再度看向林翠雯,他把鍾小念拉過去。
“林阿姨,小念和我我們倆在一起有段時間了,從前的人和事小念一次都沒有提及過。小念她是你唯一的女兒,過去的事她傷得不比您輕,您又何必再為了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一次次傷害她?您可以看看她劃在自己身上的刀傷,我想您就應該知道她熬得有多辛苦了。”林翠雯是長輩,他用的是尊稱以表尊敬,但生硬的語氣實在好不起來。
自殘,多麼可怕的字眼。
林翠雯瞪大眼,錯愕地看著自己五年不曾認真看過的女兒,瞳孔急速地收縮。她抓緊了床單,震驚之下發虛的聲音打著顫,“奕揚,你、你先帶她去把血止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