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兩端,各自悶不吭聲抽著煙。Joy像個別扭的孩子,一副踩到狗屎的臭臉瞪著她。空調的冷氣偶爾掃過他很沒形象地一抖,裹緊了浴巾又吧唧抽口煙。
“披上吧。”鍾小念回房取了毛毯扔給他,“要是感冒了,那家夥會心疼的。”雖是夏天,但房間開著冷氣還是有些冷,尤其像他一身濕就裹了條浴巾。
Joy哼哼了兩聲,耍脾氣地不想要,結果連著就打了兩三個噴嚏,馬上把哆嗦著把毛毯披上。
看他發青的臉色漸漸恢複常色,鍾小念知道暴風雨就要來臨。
果然,抽完第三支煙,Joy長腿一伸,踢了踢她垂在沙發邊的腳,“那靳慕白呢?”
鍾小念一愣,幹巴巴笑了笑,“……他很好啊。”
“好個屁!”
Joy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那你呢,你好嗎?別告訴我你很開心,你可以滾去廁所照照鏡子看一下你現在什麼鬼表情。”
“我是很好啊,不用工作,不用擔心我媽醫療費,不用忐忑不安害怕沒人愛我,這難道不好嗎?”鍾小念眨著眼,認真地反問。愛情沒了,可生活總是要繼續。
“可是——”Joy無言以對。她說得好像是沒錯,嫁給一個愛她的人似乎天經地義。悶悶地吸了口煙,他沉下心來想了想,急切地蹭到她麵前,“靳慕白難道不可以嗎?如果是因為你媽醫藥費的原因,還有蘇晟那家夥在呢。”
“Joy,不可能了。”鍾小念苦笑著按住潮熱的眼角,揉了兩下,“我早發過誓,這輩子我不會和他再有任何牽扯。我嫁給林奕揚,他有歐梓羽,不是都挺好麼?”
她和靳慕白就好像一道出錯的程序,設計時就留下了bug,無論怎麼修改bug始終存在。
曾經為了愛她盲目了一次,自私地傷害了所有的人,盡管到現在她仍明白他和她都沒錯。第一次,那是幼稚。如果還有第二次,那便是自私。人總要殘忍一次,要麼對別人,要麼對自己。
完全沒法理解她的“執迷不悟”,Joy煩躁地撓撓頭,“真搞不懂你。”雖然感情的事身在其中的人才最有發言權,但她愛誰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而且沒有緣由地,和靳慕白一比,他對林奕揚實在沒好感。
於是從第二天起,公寓裏氣氛就怪異了起來。
每天下午林奕揚下班來接鍾小念出去約會,開門的時候,Joy就跟雷達嗅到信號似的竄到玄關處,陰陽怪氣地瞥著林奕揚,不到鍾小念甩上門絕對不收回視線。
就是這樣,每次林奕揚還能極有風度地衝他打招呼。而Joy端得跟老佛爺似的,傲慢端莊地點點頭,算是應了。那作怪的神情看得鍾小念無語至極,恨不得抓起換下的拖鞋拍他臉上去。
“你室友很有趣。”這便是幾天下來,林奕揚對Joy的唯一評價。
換作其他人,麵對Joy這故意挑釁讓人下不來台的態度指不定就當場發作了。林奕揚也是心氣高的人,能容忍Joy,一半以上也是因為她,這讓鍾小念更加不好受。
為了緩和關係,改變Joy那奇怪的認知。周末趁著蘇晟又要來Y市“出差”,征得他同意後,鍾小念約了林奕揚來家,四個人在家聚餐。
有蘇晟這個大魔王在,Joy有所收斂。當然大部分時間他都忙著和蘇晟調情,也抽不出空來耍別扭。蘇晟和林奕揚也是早先就認識的,知道他和Joy的關係後林奕揚也是極有涵養地一筆帶過,談的大多是些各自生意經營上的事情。
一頓飯吃完,鍾小念鬆了口氣。她以為Joy會冷嘲熱諷,結果還好他就隻是口氣不太好,果然能吃定他的也就隻有蘇晟。
有蘇晟在,洗碗的差事隻有落在她身上。鍾小念吩咐Joy幫忙收碗,在廚房的時候輕聲拜托他別挑事兒。
“小意思啦。”Joy一臉燦爛地拍拍她的肩,“我是那麼不識時務的人麼?”
你說呢?鍾小念吞下溜到嘴邊的反問,讓他把泡好茶的紫砂壺端出去。林奕揚吃完飯後,喜歡喝一杯清茶。
客廳裏麵,蘇晟去書房打電話了,林奕揚低著頭在翻下午從婚慶公司帶回來的婚慶策劃書。Joy走過去,放下茶壺倒了兩杯茶,給他遞過去一杯,“茶。”
“謝謝。”林奕揚接過茶杯小啜了口,覺察到他的視線,抬起頭,“有事?”
Joy回頭看向廚房,鍾小念忙著洗碗估計暫時不會出來。他輕咳了聲,原本想裝得理直氣壯甚至帶著點強勢,沒想到林奕揚會這麼坦然,於是他自己反倒有些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