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快餐店的早晨醒來這種感覺有多可怕,醒來第一眼看見你,感覺就像……就像……總之,就是感覺很好很好,從沒這麼好過,你知不知道?”

她鬆開我的時候眼睛似乎有些溼潤,緊接著她果然將麵前的大半杯豆漿一飲而盡。然後,她整理著自己的表情,竭力要做出“世界真美妙”的樣子,因為,假使不如此,簡直沒有勇氣把生活繼續。

我很不爭氣地偷偷掐了我自己一下。

是夢?不是夢?

“再見,林南一!”她高高地舉起雙手和我告別。

以後的日子裏我知道,這是圖圖特有的一個姿勢。她告別的時候是這樣興高采烈,仿佛下一秒鍾等待她的不是分離而是更加甜蜜的相聚。

而那天,在微熹的晨光中,她高高揚起的手臂像一對翅膀,在早晨清新的風裏,好像就要飛起來那樣的輕盈。

就在那一刻,我確定我愛上了她。

可我還是那麼沒出息地,連電話號碼都沒敢問她要,就眼睜睜看著她,從一個暗一點的光影走進一個明亮一點的光影,最終,走出了我的世界。

第二章 林南一和圖圖 [本章字數:10783 最新更新時間:2008-03-06 11:45: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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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導演侯孝賢說過一段話,我一直認為無比正確。

他說:“所謂最好的時光,最好,不是因為最好所以我們眷念不已,而是倒過來,是因為永遠失落了,我們隻能用懷念召喚它們,所以才成為最好。”

認識圖圖以後,我開始了人生中最好的時光,而比較遺憾的是,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真正地明白。

讓我先來介紹我們的樂隊“十二夜”,成員是張沐爾,怪獸,和我。

樂隊剛組建時我們三人都是在校學生,我學電子,怪獸學法律,張沐爾學醫。我們三個在A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認識,三個都是賣唱學生,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眾所周知,我們是有理想的。然而我們並不指望混到像平克弗洛伊德那樣的一代宗師,我們隻是想有自己的歌,自己的專輯,自己的錄音室。我們三個人中間怪獸比較有錢,因為他家在海寧開了一間皮衣廠。有錢的怪獸在校外租了一個小套間,辟了其中一間作為我們的排練房。除了必不可少的學習時間,我們就在那個陽光不足的房間裏扒帶、寫歌、排練。我們也曾給大大小小的唱片公司寄出過Demo,但是無一例外地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我們需要一個女、主、唱!”張沐爾無數次痛心疾首地說。長久以來他就認為一個美女可以解決我們全部的問題,因為我們已經足夠有才華有足夠有理想,需要的隻是一點點的關注。他甚至找過一個外語係係花來跟我們合練,結果那個女生隻會唱布蘭妮的歌,當她第十一次唱到“baby baby one more time”的時候,怪獸終於忍無可忍,把她從我們的排練房趕了出去。

“難道茫茫太空中,我們就找不到一個又漂亮,又會唱歌,又有品位的女生?”張沐爾仰天長歎。

怪獸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不忍地看著他:“還是有的……”

“誰?”

“諾拉瓊斯。”我說。

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跟女生合練過,雖然張沐爾信誓旦旦地說,為了樂隊有一天能大紅大紫,他從未放棄過尋找金牌女聲的努力。不過,他努力了也有一年,樂隊成員還是我們三個。怪獸對這情況比較滿意,他認為曆史上偉大的樂隊裏都沒有女人,他是一個有點瘋狂的家夥,但很有才華,我們樂隊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由他作曲當然,寫歌詞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