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天蘭的書包就走。
天蘭跟著去了。
這是天蘭第一次到大學的男生宿舍,四周很髒也很亂。門後貼著一張周慧敏的大照片。程濤搖搖水瓶說:“還好,還有半瓶熱水。”說完倒出來給天蘭洗臉。
天蘭一邊洗,程濤就說:“瞧,這就是大學生的生活,是不是很失望。”
“你初三的時候想什麼?”天蘭問。
“想考中專,後來沒考上。”
“然後呢?”
“然後念高中,念得走路都歪歪倒倒。就這樣上了師專。”
“後悔?”天蘭問。
“哪有時間後悔,”程濤笑著說:“隻有一直朝前走,不回頭。”
“不回頭?”
“不回頭。”程濤說:“就這樣一直長大。”
天蘭一聽這話就哭了。
程濤說:“快別這樣,給別人聽見我就說不清楚了。怎麼還象個小孩子。”
天蘭還是哭。
有人推了一下門,一看這場景,趕緊溜掉了。程濤隻好無可奈何地說:“哭吧,哭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一說又把天蘭說得笑起來。
“神經。”程濤罵,卻又語氣溫和地說:“說吧,遇到了什麼事。”
天蘭就把上午的事說了一遍。
“傻丫頭。”程濤說:“我以為天大的事。”
“我不是在乎這七分,關鍵是太傷我自尊心。”
“要不怎麼叫成長呢,”程濤說:“再考一次給他看看,比這次更好。失去的自尊可以自己挽回,不信我們打賭。”
天蘭止住抽泣。“好了,”程濤說:“該上課去了。”說完從床上拿起一疊試卷說:“這是你的卷子,我用完了,謝謝你。”
天蘭告別程濤往教室走去,一邊走就一邊想今天是怎麼了居然在陌生人麵前哭泣。程濤是陌生人,不是嗎?天蘭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每次和西子她們去看電影,別的女孩子動不動就哭得稀裏嘩啦,天蘭就是不哭。因此還得了一個“石頭心”的外號。這下要是給西子知道就該給笑話死了。
晚上回到家,看程濤還給她的試卷,發現好多她做錯的地方都被程濤用紅筆做了批注,天蘭看著程濤的字,那些漂亮的英文和中文。一個可怕的詞頓時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戀愛”!天蘭並不早熟,這個想法讓她在刹那間蒼白了臉。
還好,很長一段日子裏,天蘭都沒有再見過程濤。
直到元旦時收到他寄來的明信片,才知道他去了鎮上的中學實習。西子也收到一張,兩張明信片上的祝願一樣的簡單,“新年新氣象”。天蘭和西子按地址都回了一張明信片去。西子把一張明信片畫得花裏胡哨的又是英文又是中文。天蘭想想不知該寫點什麼,就幹脆一個字都沒寫,西子笑她說這叫一切盡在不言中,細細品味意義深遠。
期未考試的前一個月,補習班的課停了。上完最後一晚的課,剛好碰到王新她們,天蘭和西子跟她們道別,王新問:“下期還來嗎?”
“說不準,不知道這班還辦不辦下去?”天蘭說。
“不管怎麼樣,考個好中學,”王新拍拍她和西子的肩:“再來玩,再來打球。”
天蘭點點頭和西子一起走出師專的大門,心裏忽然有些酸酸的,她想起也許從此再沒有機會見到程濤,她還沒來得及長大,還沒來得及懂得愛情。程濤的身影就如同雨天黃昏從手中飛出的籃球,睜大了眼也再難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