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希望亦美她說的是假的.”草草對文洛說,“我一直覺得林子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知道怎樣把握自己的人生。”

“善良的小丫頭!”文洛說,“要知道,人生可不像肥皂泡,你想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吹,什麼不可能的結局都有。”

“我知道。”草草說.

“知道容易,要接受可就不容易了。”文洛很哲學地說。

“可我還是不相信這一切。”放下電話草草又很不甘心地說了一句.

(五)

早讀課的時候,亦美拿著一張紙片在教室裏稀裏嘩啦地上下走動,說是章老師讓大家用一句話寫寫對語文課的意見和建議。草草在上麵寫了一個“很好!”不過寫得很小,稍不留神就忽略過去了.

在遇到章老師之前,草草不知道原來老師和同學的距離可以縮短到這樣一個地步。每到課間的時候,便總有一幫同學圍著章老師聊天。聊的是什麼草草不知道,因為她從未參與過,不是不想,主要是不好意思。章老師的聲音遠遠地飄過來了像極了文洛。偶爾的哄堂大笑中,亦美的笑聲最為獨特,拉風箱似的,細聽之下又像是哭,讓人覺得不自在。

每當這種時候草草就很惦念文洛,她突然發現要是沒有文洛,自己的青春將是何等的寂寞與不堪!或許這個周末該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草草想。她還要告訴文洛說,幹什麼工作其實並不重要,關鍵自己要有信心。這話是草草這個年齡所能想到的最有哲理的話。憋了很久了,她怕說出來會傷文洛的自尊,但這個周末非說不可。好朋友隻一個就行,但應該是掏心掏肝的那種。她想文洛應該從她這兒感受到很溫暖的依賴,這樣的友情才算公平.

等待中的一個星期就顯得特別漫長。

這已經是深冬了。冬日的黃昏是草草極愛的黃昏,慵慵懶懶地像一幅上色很濃的油畫。就在那樣的黃昏裏亦美對草草說:“我想和你聊聊,行嗎?”

教室裏空蕩蕩的隻有她倆,亦美飄飄忽忽地說,我快寂寞得發瘋了,草草你聽我講講心事不煩吧?

“不煩。”草草說。

“我很希望我們是好朋友.”亦美說,“我很欣賞你可你為什麼老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呢?”

“我隻是不願意你用那麼怨毒的話說林子。”草草歎了一口氣說。

亦美怔了一下,就長篇大論地說了起來:

“其實我有時也挺可憐林子的,虛榮整個兒害苦了她。聽說她小學時就被寵慣了,進了蜀中以後還這樣想。可蜀中是什麼地方?能進來的學生誰沒兩下子?好的出不了頭,林子就來壞的,初二時不知怎麼就和外麵的人混一塊兒了.看誰不順眼她就恐嚇誰,完完全全的臭名昭著.校長在全校大會上點名處分她,她還不當回事,神氣地東張西望.我那時是林子最恨的人,因為我的學習好,入也漂亮,林子就找小流氓在學校門口堵我,管得我上學放學都要家長接送,誰也不敢和我交朋友,怕得罪林子。學校怕影響聲譽遲遲不開除她,她媽又老到校長辦公室去哭,於是就對她警告警告再警告,警告頂個屁用!我就隻有天天盼畢業,畢業了林子準滾蛋。”

歇了一口氣,亦美接著說:“因為林子,我一回憶起初中生活就充滿了屈辱,我恨她。現在她永遠也不會有比過我的機會。草草你不同,你與世無爭,淡泊名利,我喜歡和你做朋友。”草草想說,亦美你錯了,我之所以能考上蜀中大半是因為林子。可沒說出口,她想亦美不一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