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問完後草草就後悔了.她怕文洛誤會她,覺得她很在乎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這樣,神聖的友誼就有斑點了.她非常肯定地想,文洛一定是一個小廠裏地位低下的工人,因為自尊,他才有意無意地掩蓋自己的身份。

停了半天後那邊的文洛說:“草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草草……”後麵的話文洛省略了。

就這樣話題中斷了一下。那天的談話就在這中斷裏很別扭地結束了。

那一夜草草睡得很不踏實,滿腹的後悔中又不免有些委屈,她心目中的文洛的確是新老師那樣的,溫文爾雅談吐不俗又滿身書卷氣……

(四)

再見到林子的時候,草草差一點沒能把她給認出來.

關於林子在初中時的點點滴滴,草草是從亦美的口中得知的。亦美是草草班上的文娛委員,人長得很漂亮。聽說她從小學起就一直是班上的文娛委員,盡管唱歌老走調但美麗堅固地為她守護了這份專利.說起林子時,她的開場白很令草草震驚,她說:“林子是個娼婦。”

草草在震驚之餘不免有些不快,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少女,草草覺得亦美太過分了。

亦美接著說:“她初二時就跟人家睡過了,蜀中幾十年來唯一的敗類,學校沒開除她算是仁至義盡了。”說到這裏,亦美從草草臉上看出了一點懷疑的神色,於是又補充道:“我不會說謊的,不信你去問其他同學,在蜀中念過書的誰不知道她的劣跡呢?”

草草當然沒有去問其他的同學,雖然有些不敢相信.回到家裏她講給爸媽聽,又一起歎息了一番.最後爸爸總結說,別人的事也管不了那麼多,關鍵是草草你自己可要潔身自愛地長大。

難道我們家草草不是潔身自愛地長大的嗎?媽媽很自豪地反問了一句.

草草在班上沒有特別好的朋友也沒有特別壞的對頭,亦美倒是時不時來找草草搭訕,還說最欣賞草草一臉與世無爭的樣子,但草草卻不大領這份情,她始終認定亦美有點小雞肚腸。

於是草草大多數時間都是獨來獨往.

獨來迎往時最大的享受就是聽音樂。要是哪一天放學早,書包裏又帶著隨身聽,草草就絕不會去擠公共汽車,寧願步行一個小時回家。戴上耳塞,讓音樂在耳邊轟然響起,將她與喧囂奔波的人群隔離,草草心中就滿滿地溢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滿足感。

當林子從對麵走過來的時候,草草正在聽BEYOND的《大地》,想著黃家駒怎麼就死了呢實在可惜。然後她覺得前麵那個女孩在看她,於是就下意識地取下了耳塞。

“草草。”女孩喊。

“林子?”草草遲疑了半天後又非常肯定地叫了一聲:“林子。”

林子頭一歪,作出一副“可不是我”的表情。

林子真的是大變樣了,雨後春筍般地拔高了一大截,一身新潮的衣裝,天然卷曲的短發有幾根調皮地貼在前額上,隻有眉間一如既往地貯存著童年時的狡黠與聰慧。一瞬間淡忘已久的兒時往事嘩地一下子朝草草擠過來,擠得草草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林子隻是笑吟吟站在陽光裏.

那一次的相遇也就這樣淡淡地過去了.草草隻知道林子在技校裏學的是鉗工,在草草的意識裏,鉗工和女孩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她打心眼裏為林子感到痛惜。不知道林子是否還記得十二歲時的願望?這世上會不會有哪個博士肯娶一個鉗工做老婆呢?草草好幾天心裏都這樣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