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幕擋也擋不住地緩緩落著。林子低低地說:“草草你告訴我,是不是她們都說我是個壞女孩?”
“過去了就算了。”草草握住林子的手,安慰地說,“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林子一聽激動起來,“誰還給我我的十四歲、十五歲、十六歲,不會有人相信我,不會有人同情我。……”
“林子!”草草喊.
“還記得小時候嗎?”林子的語調再次低下來,“也許你不相信,我那時最嫉妒的人就是你,你家沒有那股竄上竄下的魚腥味,卻有安安靜靜的大書櫥,散發著安安靜靜的書香。每次我站在你家的書櫥前最想的事就是長大,我才不要什麼童年、少年,我要早一天擁有自己的家,家裏全是書櫥,裝著滿滿的書.”
“可是你上了蜀中,”草草歎了口氣說,“林子,你該把握住機會,初中三年我唯一的目標就是趕上你。”
“踏進蜀中的那一刻我也以為一切都實現了,可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不算什麼,成績中不溜秋,半學期下來老師連正眼都沒瞧過我,課程開始越來越緊,回家又要幫我媽賣魚。作業完不成,我隻好早上來抄,班主任發現後,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對我說,林子,蜀中沒有學生抄襲作業,你不要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後來就沒多少人願意與我講話,我孤寂極了又極害怕這種孤寂.那時候我才十四歲.”林子說。
“後來呢?”草草問。
“後來便升初二了,我仍然一個朋友也沒有。我不想早早回家賣魚,在路上逗留的時候就認識了幾個職高的小混混。我的名聲更壞了,其實我打心眼裏瞧不起他們,我隻是希望有人跟我說說話,哪怕是給我寫一封信也好。學校傳達室的大長桌上總有好多信可沒有一封是我的。有一天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些信裏麵究竟都寫了些什麼,於是我便想到了——偷信!那時傳達室管理很不完善,學生的信總是各班生活委員到長桌上挑,我偷了好幾次,也沒有人發覺。我躲起來看那些信,看完了就毀掉,那些日子我覺得其樂無窮,好幾次我都拿到一個叫做章雪宏的老師的信。”
“章老師?”草草驚訝地說,“你拿了章老師的信?”
“那時候他的信特別多,”林子說,“好多都是女孩子寫來的,有的還在裏麵寄照片。我覺得他的信比較好看,就常常刻意地去拿。再後來,事情就敗露了,他們在我書包裏搜出了幾封我還沒來得及銷毀的信.校長在全校學生大會上點名批評了我,我媽到學校來哭過好幾次,我覺得丟人極了,我寧願退學也不願我媽到學校來丟人現眼。於是我就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蜀中容不得你,退學算了,退學算了.那時我十五歲。”
“再後來呢?”草草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林子的敘述吸引住了,如同走進了一部撲朔迷離的電視連續劇中,急切地等待著劇情的發展。
“我下麵要說的你也許不會相信。”林子說,“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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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我信。”草草簡直有點迫不及待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被叫進了校團委辦公室,辦公室裏有個很年輕的老師在等我,他就是你們現在的班主任,那時他還在校團委工作。他溫和地請我坐下,又溫和地對我說,我好像有幾封信在你那兒,能還給我嗎?我回答說我撕掉了。他又說我想你是一字不拉地看過那些信的,能不能告訴我都寫了些什麼,我想我的朋友急著等我回信呢.我說我忘了。他說,林子同學,我找你來談就說明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