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宵禁的城池,又出產引起繁華的貨物,每到夜晚是另一場盛景。
但饒是擁有全部的熱鬧:絲竹亂耳、紙醉金迷。金胡等人上街的氣勢,還是吸引所有的眼球。
北市。
這是座由經商而聞名的邊城,商人雖不是丹城那種囊括全城,也是最主要的人流。
金胡老掌櫃的在這裏的名聲又出眾,他一出門,四下裏嘖嘖聲飛遍全城。
“黑施三這回要吃虧。”
“盛極必衰,樂極生悲,黑施三太興頭,也應該他吃個虧。”
還有人道:“賭不賭,爺就看好施三爺,三爺連王富貴的女人都敢上手,金老掌櫃一世英名不應該惹他,三爺還是贏的。”
聲浪傳到金胡的耳朵裏,老掌櫃的笑愈發和藹可親。
人堆裏,有幾個人互相使著眼色,悄悄的退出去。這樣的人,有好幾撥。
田家住在高升客棧,如傳話的人所說,這會兒正在熱鬧之中。
隨風明滅的燈籠光下麵,斑駁陸離的光影籠罩出一半沉重一半飛揚的氣氛。
沉重的那一方,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陰沉著臉,中間的大漢是田掌櫃的,麵上儼然烏雲滾滾。
飛揚的這一方,人就簡單的多。星月交織的光芒,璀璨出殷若烏黑清靈的眸子。黑施三目空一切的昂揚,也在夜色中發揮到極致。
青鸞愈發是份兒好儀仗,雙手抱臂,不減機警的望著周圍,從厚厚的圍觀人群到無人的孤清牆角,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放過的神氣。再不時的,跟隨少東家扮一份兒囂張。
牛二在場中與人交手。
天氣漸暖,兩個男子都打赤膊。油光光的肌膚鼓起疙瘩肉,骨架撐開來恍若巨人。地上的影子,你進我退,拳打腿踢,擺開一個大戰場。
十招已過。
十五招已過。
田掌櫃的著了急,他也和林掌櫃的一樣,讓黑施三這奸猾的小子拿話拘住,兩下裏的護院相比拚,輸的那個就北市鋪麵的這件事情上,不允許與金胡往來。
田家的祖上是強盜出身,田掌櫃的本以為他家的護院高人一等。現在看來不見得,黑施三敢帶兩個護院橫行北市,此時隻有一個在這裏出戰,不是他年幼莽撞,人家揣著的有能耐。
田掌櫃的對身邊的人道:“再去催金老掌櫃過來,今天這事剝的是老掌櫃麵子,我們都是跟著白填限。如果老掌櫃的不來,倘若我們輸了,我們就認栽,讓老掌櫃的以後不要怪咱們。”
田掌櫃的心裏窩火。
黑施三居然還有臉指責自己是強盜出身,和他一比,他才是真強盜。別人搶,不過金銀財寶。黑施三一搶,就是人心和運道。
“嘭……”
一聲響動出來,牛二把對手高高舉起,扔出去十幾步。
田掌櫃的臉黑到快要滴水,又脹到麵紅耳赤。黑施三要開始猖獗了……。
地上的影子忽然讓人眼花繚亂,黑施三手指腳跺,袖子若飛天淩空,脆生生的嗓音響遍高升客棧:“田掌櫃的,你輸了。”
這個時候,有人回給田掌櫃:“您留下他,金老掌櫃的就要到了。”
田掌櫃在眼底起獰笑,好小子,你就狠吧,一會兒就讓你掃地出門。
田掌櫃的對金胡一直是欽佩的,他完全相信姓施的小子不是對手。
圍觀的人群裏,鳥叫聲奪空而出。
殷若眸光閃動幾下,原本叉著腰的手,按住腰間藏的小刀,又反手入袖摸到遮麵的帕子在。拋下一句話:“三爺累了,明兒再聊。”腳尖一轉,三步兩步的就進到圍觀人群裏。
她鬧事的時候囂張,走的時候也一樣不含糊。再走上一兩步,就要讓圍觀人群給淹沒。
這一手兒,田掌櫃的哪能想到。他張口結舌哎哎兩聲以後,也有些功夫,一個箭步衝上去,喝道:“小子,不許溜!”
牛二同時一步衝上前去,擋在田掌櫃的和少東家中間,兩個人雙拳一較力,牛二瞪圓眼吐氣開聲:“滾!”
田掌櫃的騰騰後退幾步,又是一步飛出去兩步,狠狠摔在地上。
田家的護院不幹了,剛才是一對一,輸的雖公平卻心氣兒不平,見到東家讓打,拿東家錢豈不是白拿了,一擁而上對著牛二後背攻去。
牛二回身,就聽到風聲呼呼,腳步沉重,和田家的護院交上手。
田掌櫃的讓人扶起,隻覺得胸口憋悶喉頭微甜,隨時會吐出什麼來。他強忍下去,心裏並不好過,再一看打架的場子,那悶悶在身體裏更如白紙揉進墨汁,漫延的邊邊角角都沒逃過。
黑施三就帶這一個護院,卻以一當幾不落下風。田掌櫃的油然羨慕,這麼好的身手,是怎麼雇來的。
他當然不會勸架,反而更想看看牛二的極限在哪裏。這個時候,圍觀的人裏倒彩聲此起彼伏。
“幾個打一個,要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