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趕忙邁開步子想要快步追上她,想要把她狠狠拉進自己的懷裏,想要拉住她大吼:“別跪在地上,你會著涼!”他想要瘋狂地吻住她,想要抱住她向她懺悔,還想要…還想要和她過一輩子,生生世世那麼長的一輩子。
他不斷催促著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可是身體卻不受控製,每走一步都極為艱難。他張開嘴要大聲呼喚她的名字,可嗓子卻仿佛被什麼硬生生地堵住,發不出聲音。他急得雙眼發紅,目光牢牢地鎖住她,生怕她在此刻消失不見。
可就在這時,那人的方向卻突然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哭吼。他愣了愣,呆呆地望著她嗚咽嘶喊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隨後那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他就這麼癡癡地看著她,生怕驚擾了她。
當最後一角粉色衣衫消失在泥濘塵土中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可他卻連邁步的力氣都消耗殆盡。於是他隻能無措地站在原地,怔怔地凝視著她消失的方向。
心中的熱炭緩緩熄滅,直至冰冷成細細的灰燼。一滴熱極燙極的淚緩緩滑過他的臉頰。過了良久,他才垂下頭低低苦笑:“神佛…真的是不存在的麼?”
他的阿花…她從來都是他唯一的珍寶,無論是天涯海角,還是生死相隔。
他慢慢地閉上眼:“算了,就這樣罷…我原本也沒打算再活下去了。”隨後身體被什麼輕柔地緩緩包圍住,他心神趨於平靜,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祥和,他就在這平和中沉浮著,淡然快樂。可是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突然傳來河流潺潺的水聲,他不耐地蹙起眉,想要繼續在這平和安樂的地方休眠。可是這汩汩水音越來越大,最後吵得他實在煩不勝煩。他猛地睜開眼睛。
天光,藍色的天光傾瀉而下。白雲順著清風緩緩移動著。
他恍惚地抬起頭,大腦裏嗡嗡直響。他動了動幹裂的唇畔,一個嘲弄無奈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
他…他沒有死?他竟然沒有死?他還活著!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該死的人沒有死,不該死的人卻…都走了。
可笑…真是可笑啊…
他張開嘴,發出一個破音。最後悲憤傷情齊齊湧上心頭,他控製不住地大笑出聲:“哈--------這可笑的老天,我恨你,我恨你!”笑著笑著,他突然被自己嗆住,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就在他彎下腰的那一霎那,他突然在清澈的河流裏看到了自己。○思○兔○在○線○閱○讀○
那個仰麵躺在河水中的少年,那披散的長發,那滿麵的陰厲之氣,雖然麵目被泡得有些浮腫,可那的的確確便是自己的身體。他不敢置信地俯下`身,想要探出手摸摸自己。可是這一彎腰讓他心下一驚:自己方才竟然一直懸浮在空中。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連忙往水中看去。那倒影,那倒影…分明是一個剛從水中爬出的水鬼。渾身濕漉漉的,衣衫上還沾染著星星點點蘆葦的殘瓣。
頭頂上日光耀眼,平日裏溫和的陽光在此刻竟變得熾燙逼人。他緊了緊袍子,站起身來。突然的起立讓他腦中眩暈。愣了許久,他才顫唞著將手探向自己的鼻下。
果然…就算是有呼吸,也是冰冷潮濕的。
他不敢置信地踉蹌了幾步,直直對著碧空看了許久,方慘笑起來:蒼天啊,你…你還是公平的,活著時把我倆生生分開,如今就連死都不讓我和她在一起。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睜開了眼睛。
假若我已變成孤魂野鬼,是不是也就是說,阿花也可能正在此刻在某處孤單地遊蕩呢?他嚅噎著唇,欣喜又無法自製地湧上心口: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她一定還沒有離開我!他驀地站起身,掙紮著往岸上走去。
“她一定也沒有死,她沒死。不,她死了,可她又沒死。”他語無倫次地安慰著自己 ,一遍遍說服著自己。
“不,我要留在這裏,我要留在這裏等她回來。”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流露出希夷,“我要在這裏蓋上一間我們曾經住過的房子,我要在這裏日日夜夜地守著,也許有一天她想通了,她就會回來了。等她回來的時候,她也就不會找不到我,定能一眼就看到我。對,就這樣,就這樣!”
他赤足站在草叢裏,眼神流連:“在此之前,我要好好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她喜愛的人。培養成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一個讓她念念不忘的人。”
他興奮地在河坡上來回走著。可是他隨即思緒一轉,又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讓他的動作瞬間停滯:“不過,如果我單單守在這裏,她要是一直不肯原諒我怎麼辦?”他無措地低著頭擰著眉,像個患得患失的孩子,“不,不行…我要做點什麼,我要做點什麼…我要…我要做些什麼…”
就算過去真的發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也要做盡一切事情去挽回。我在還活著的時候阻止不了的事情,死後也要彌補。
人定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