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確切的說,你從始至終都是在旁觀這一切。對,你從頭到尾都是個冷靜的旁觀者。”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辛苦把我帶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陪你一起目睹這一切的發生嗎?”

他微微闔上眼睫,掩住了自己的視線。

我苦澀地笑了笑,心中空空的,仿佛被人硬生生剜去了血肉。失望,難過,痛楚交雜在一起化作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攥住了我的心髒。我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隻是覺得心中失落:“所以我和阿花的本質...是一樣的嗎?”我輕聲自語,“以作為陪伴你聊以解悶的玩具的身份?”

“這個問題的答案真的對我這麼重要嗎?”我認真的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大概...是重要的吧。”

“你就是你,你就是阿常,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阿常。”他突然抬起頭直視我,眼中透著堅定和坦然。

“不管你前世是誰,今生你姓常名霄,這便足夠了。”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百年前的阿花是你,但她已經走了。百年後的阿常也是你,但是她還活著。 不論是誰,都是我心中重要的人。倘若沒有阿花,就沒有如今的你。倘若沒有如今的你,前世所種果也將遲遲沒有回音。也許我開始時總是在恍惚時把你當做她,但是後來的我越來越不能分辨你們二人...或者說,我也實在不清楚我到底喜歡的人是誰了。 真是奇怪,明明是如此不同的兩個人。”

他語速緩慢堅定,字字都鏗鏘有力:“前世的我還未長大,太過於惡劣偏激。於是我用了百年尋你,在尋找的過程中,我又因為自己的自私犯下種種錯誤。不過好在這百年中,我慢慢領悟了很多事情。”

“我當初帶你進入這個世界,的確是奢望你能恢複前世的記憶與我在一起的。可是後來我想,哪一個你不是你,哪一麵的你不是你?所以我為何要這麼執著於那些不重要的東西?”

我一愣,仔細琢磨起他話中的意思:“可是…我並不記得這所謂的前世。你又是如何認定我便是阿花轉世的,況且你從未詢問過我是否願意和你在一起,你也從未征詢過我是否願意去恢複記憶。”

他微微一笑:“ 是的。我曾經不自量力希望扭轉你的記憶,從而罔顧了你本身的想法。 後來我才明白,我沒有幹涉你思想的權利,我不能那麼自私。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阿花的轉世,不管你承不承認記不記得起來,你,都是我眼中唯一的那個人。”

天地者,萬物之連旅;光陰者,萬代之過客。時光真的太過匆匆,村子裏的青稞百年前所遇見的阿花早就死去,如今它們所迎來的,是另一個人。可道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心中釋然:“我明白,所以我不會否認阿花的存在,但是我也不會否認我自己。”

陳希深邃的雙目波光流轉。他專注地望著我,雙目含著欣喜的光芒。

“就仿佛和你一樣。”我喃喃,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我自己聽,“你不會否認作為阿方的過去,但是你卻不僅僅是那個幼稚霸道的孩子了。”

花有重開日,可是我們卻都不再是孩子了。這百年裏,我們每一步的成長都混合著血汗。每走錯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光劍影上,往往一不小心便要犯下彌天的大錯。這樣成長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那你可想知道從這個世界走出去的方法?”我忍不住走到他身邊,上前扶住他有些僵硬的身軀。“我剛才又看見阿花了。她告訴了我一個出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