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湘玲迎向藏如天的時候,劉凱峰也離開了座位,徑自走出了舞廳,在街的對麵,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正靠在一棵大樹下吸著香煙。
他迎麵走了過去,然後掏出一支香煙,走到那人麵前:“對不起,請借個火。”
那人先是一怔,等他認出劉凱峰後,顯得極不情願地掏出打火機,為劉凱峰點上香煙。
劉凱峰低著腦袋,一邊點著香煙,一邊用日語說道:“姓藏的就不要跟了,他的爪牙到處都是,容易暴露目標。”
原來,站在樹下的這個人,是特二課的寺垣忠雄中尉。這個人和其他幾個特二課的人一樣,都是從關東軍調過來的,從心裏就瞧不起劉凱峰,當然也就對他的提醒置若罔聞了。
“謝謝!”劉凱峰點燃香煙後,閑庭漫步地朝大光明電影院走去。
大光明電影院距此不遠,大約有七、八百米的路程,然後拐個彎就到了。劉凱峰來到那根接頭的電線杆下,看到了張必克留下的記號,然後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藏如天出門後,舞女幫他招來一輛黃包車,藏如天在兩個舞女臀部一邊捏了一把後,獨自坐著黃包車離開了。在街對麵的寺垣忠雄,立即攔住一輛黃包車,遠遠地在後麵跟著。
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後地在夜色中穿行著,在大光明電影院門前時,因為碰到電影散場,一股人流衝街邊漫了過來。寺垣忠雄生怕跟丟了,立即催促道:“喂,快點,跟上去!”
那黃包車夫笑道:“放心吧,先生,跟不丟的。”
繞過人群後,寺垣忠雄看到藏如天所乘的那輛黃包車還在前頭,藏如天戴著頂黑色的禮帽還坐在上麵,於是又跟黃包車夫說了聲:“慢點,別跟太近了。”
“沒事,這點小事不勞煩先生叮囑。” 黃包車夫自作聰明地說道:“先生是捉奸的吧?”
寺垣忠雄故意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這事我們見多了!”
藏如天的黃包車從前麵拐進了一條岔道,寺垣忠雄的黃包車也跟了進去,而此時,又有一輛黃包車跟了過去。
這是一條七拐八彎的弄堂,寬度剛剛可以並排通過兩輛黃包車,路燈很昏暗,而且路燈與路燈之間的間隔很遠,就在兩盞路燈銜接處最為陰暗的地方,藏如天的黃包車突然停下。
寺垣忠雄一怔,立即回頭一看,退路已經被另一輛黃包車堵死,他立即明白自己已經暴露並被包圍。
他掏出一塊銀元丟在黃包車上,說了句:“不用找了。”
就在他準備騰身而起撲向前麵那輛黃包車的時候,拉著他的這個黃包車夫嘴裏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抓著車把手,把黃包車向後一翻,然後倒懸起雙腿,直接踢向準備從他頭頂躍過的寺垣忠雄。
寺垣忠雄看清了前麵,留意了後麵,卻忘了自己身邊的這個黃包車夫。
“嘭”地一聲,他的小腹重重挨了一腳,原本朝前撲去的身體,頓時向後飛去。後麵那輛黃包車上,連車夫帶客人一共兩人,同時抽出砍刀,隻等寺垣忠雄從空中落下。
寺垣忠雄當然並非等閑之輩,當他看到兩把砍刀的寒光就要接近自己身體的時候,在空中一團身,然後再突然伸張開雙腿,隻聽“啪啪”兩聲,他的腿不偏不倚地踢中那兩個人的手腕,“嗖嗖”兩聲,兩把飛刀同時被踢飛了出去。
就在他落下身來,但卻立足未穩之際,前麵的三條人影,已經從黃包車上和兩側飛撲過來。寺垣忠雄這才看清,那個戴禮帽穿長衫的,早已不是藏如天。他想,一定是在電影院門口的時候,此人上車替換了藏如天,因為當時他還特地留意了一下車號,現在他才明白,車沒換但人卻換了。
一對五,寺垣忠雄不僅沒有任何勝算,甚至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隻有掏槍。
但前麵揮舞而來的三把砍刀,和後麵襲來的兩雙拳腳,使得他連拉開槍栓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他感到自己非死即傷的瞬間,突然聽到“啪啪”兩聲,從前麵撲向自己的三條黑影,已經有兩條跌落在地。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衣領被人抓起。
寺垣忠雄立即明白援軍到了,當卻不明白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支援自己。當他什麼也沒多想,雙腳使勁一瞪地麵,借著施救者向上的提勁,兩人同時躍上牆頭。
寺垣忠雄還想去拉槍栓,隻見施救者把槍奪下,然後帶著他躍過一片房頂,在另一條街上飛身下來。
弄堂裏的幾個人還準備上房追趕,但那替換藏如天的人一擺手,說了聲:“閃!”
三輛黃包車便沿著弄堂朝前飛馳,然後分成三條路消失在夜色中。
南造雲子已經躺在床上了,但腦海裏卻走馬燈似地不停出現劉凱峰的身影,從在溫泉招待所與他的邂逅,到法庭、監獄、一路潛逃,再到憲兵隊的酷刑審訊,最後是這段時間裏,兩個人象真的小兩口那樣磕磕碰碰的場景曆曆在目。
有時,她覺得劉凱峰很膚淺;有時,又覺得他隱藏得很深。雖然她已經不再懷疑劉凱峰是中國派來的特工,但心裏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覺得不踏實。
“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