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影佐禎昭的本意,劉凱峰與洪雲婷的婚禮,準備安排在租界外的日滿大酒店舉行,其意是想借劉凱峰與洪雲婷的婚禮,向租界裏的工商界人士宣揚日本文化和所謂的日、滿、華提攜政策,再就是伺機威逼利誘工商界人士替駐滬日軍工作,但洪金森以安全為由加以拒絕,坦言如果在日滿大酒店主辦婚禮,恐怕工商界人士均不會到場。影佐禎昭隻好退而求其次,派出南造雲子與洪金森交涉,承諾由日方出資,包下租界內的禮查飯店,前提是要求包括黃金榮、杜月笙等上海幫派大亨全部到場。
洪金森知道執拗不過,隻好把這一難題推給了林會長,林會長知道杜月笙是個旗幟鮮明的抗日分子,而黃金榮早就閉門謝客,在家裝瘋賣傻,再加上租界裏各種政治勢力複雜,他也擔心弄巧成拙。於是,由林會長出麵,委婉地向南造雲子提出最好還是在洪公館主辦婚禮,且場麵不宜過於張揚,他保證盡量多地請到工商界人士出席。
林會長是出於安全方麵考慮,他知道婚禮舉行之時,日本人肯定會派要員參加,但畢竟是在租界裏,萬一出了事他可無法向日本人交代。影佐禎昭卻不這麼想,他以為還是井上日昭從中作怪,林會長和洪金森之所以敢再三討價還價,必定是井上日昭在向自己暗示,井上公館在上海灘的勢力和作用,正因為如此,也促使影佐禎昭決心加快取締井上公館的步伐。
和林會長這個公開的漢奸不同,洪金森在工商還是有一定的人脈和良好的口碑的,本來他的侄女大婚,包括金融和工商界會有很多人到場,但一聽說征婚人是林會長,加上又有傳說他的侄女婿是個被國民政府判處過死刑的漢奸,許多人都怕招惹是非而不敢前來,因為礙於情麵也就是人派下人送來禮金,而真正親臨洪公館的,都是平時與林、洪二人有密切業務往來,關鍵時候需要靠他們幫忙的一些小公司的老板,以及銀行、保險公司的部門經理們,當然,也有一些人想借此向林、洪二人獻媚,希望巴結上日本人。
整個洪公館一樓大廳和院子裏,擺滿了二十多個桌子,桌子上還都坐滿了人,隻有大廳正堂的三張桌子上是空著的,按照中國傳統的規矩,這幾張桌子上坐著的,不是新人的長輩,就一定是尊貴的客人。
作為新郎新娘唯一的長輩,洪金森當然是坐在大堂正中央那張桌子的主席上。他的左邊,當然是證婚人林會長,而他的右邊,本來是安排塚本坐的,因為往常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是由塚本代表井上公館和井上日昭本人出席的,但這次塚本並沒有做到主桌上,而是在旁邊的一個桌子上坐下。
“這怎麼行?”林會長看到塚本進來後,直接走向那張桌子,忙上前攔住:“塚本先生,今天您可得坐上席。”
塚本低聲說道:“井上先生今天會親自來參加,主席上給他留個位置就可以了。”
林會長一聽,轉而對洪金森說道:“洪兄,你的麵子可真大呀,連井上先生都親自到場了。”
井上日昭之所以親自到場,並不是給洪金森的麵子,而是他估計梅機關一定會派人參加,他是想趁此與梅機關的人套近乎。
洪金森隻得連忙對塚本一抱拳:“謝謝,謝謝塚本先生和井上先生光臨寒舍。”
一會兒,段天成居然不請自到,他來到洪金森的麵前一抱拳:“洪老板,我兄弟凱峰在哪裏,麻煩您通報一聲,就說天成前來道賀大喜。”
洪金森不明就裏,還以為是劉凱峰的親哥哥找上門來了,忙叫阿坤上樓叫下劉凱峰。劉凱峰一聽是他來了,趕緊下樓。
“哎呀,凱峰兄弟,這麼大的事都不通知一聲?”段天成埋怨道:“你這可是把我當成了外人!”
劉凱峰心想,他不請自到也好,今後自己還需要他的配合,讓他借此接觸一下租界裏三教九流的人,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兄弟,”劉凱峰走上去緊緊擁抱著段天成:“這要是在咱們家鄉,我這叫做‘倒插門’,也算是對不起祖宗的事。既然你來了,那就上座吧。洪老板,這是……”
“哎,我說凱峰,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喊洪先生?”段天成一桶劉凱峰的腰:“你得改口喊爹了!”
洪金森連忙糾正道:“是叔父,叔父!”
旁邊的幾桌客人也都開始起哄道:“對,喊叔父,喊叔父。”
劉凱峰沒有辦法,隻好畢恭畢敬地向洪金森鞠了一躬,然後喊道:“叔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