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唯一愛過的男人——凱峰:
見信如吻。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並不幸福、但卻讓我無比眷戀的世界,說來也奇怪,也就隻在大半天的時間裏,我才意識到,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掛念的人。
很奇怪,我怎麼會突然喜歡上你這個比我還小幾歲的小男人,是因為我玉體橫陳時你所表現出的無動於衷嗎?還是因為每次大敵當前時你的臨危不懼?我想都不是,大概是你身體上那些已經痊愈,但卻殘留下的道道疤痕,讓我感到每一個生活在苦難深重之中的同胞們,都有一筆血淚帳,無怪無數先烈登高疾呼:驅逐韃虜,恢複中華!
真的很想與你並肩作戰,讓最後一個侵略者在我們麵前,舉起那雙沾滿中國人鮮血的罪惡雙手,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旗下,為你生一大群又白又胖的大小子……不過,我知道,那隻是一場夢,一場將被我永遠帶進墳墓而無法兌現的夢想,因為在你英勇高大身影的旁邊,我隻是個小醜。你大概不清楚,我其實不是藏如天的情人,而是他的俘虜,就在我和老譚設計除掉代和民之後,藏如天盯上並秘密逮捕了我,正如你所預料的那樣,我沒能挺過酷刑,最終向他屈服了。許多人都以為我是一個堅強的國民革命軍戰士,又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複興社特務處的高級特工,隻有你始終把我當一個女人看,這個世界上,大概也隻有你懂得我究竟能夠承受得住什麼。你曾經說過,我是挨不過老虎凳的酷刑的,隻為這句話,才使我意識到你是一個最能理解和讀懂女人的男人,也正因為如此,在企圖殺你滅口的最後時刻,我突然決定和你私奔。
藏如天因為貪戀我的美色,在知道我真實身份後,並沒有向他塚本和井上日昭出賣我,而是威逼利誘使我成為他的情人和泄欲工具,同時,為了牢牢掌握住我,還逼著我給他提供情報,迫於無奈,我隻好把過去在中統的一些老關係,和寧滬杭地區的赤色分子的情況給了他,不僅使他在塚本和井上日昭那裏得到了更大的信任,同時,也得以讓他向井上公館隱瞞,讓他們以為代和民還活著,並繼續在向他們提供情報。對於一個受命來滬鋤奸的人,最後自己卻淪為了內奸,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所以,我想到了逃走,遠遠地逃離上海,逃離中國這塊我永遠深深眷念的土地,隱姓埋名地了卻自己罪惡的人生。
而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你的堅韌、執著和無懼無畏打動了我,我想,那些至今殘留在你身體上的疤痕,沒有一條是我能夠承受的起的,但你卻挺過來了,是你讓我看到了中國的希望,隻要中國有更多象你一樣的男人出現,我們這些女流之輩,又何需受這般地獄般的罪呢?
現在,擺在我麵前的有三條路:一是向你坦白一切,然後不僅讓你幫我隱瞞一切,而且要你幫我除掉藏如天和小東會裏所有知道我底細的人。你會嗎?我想你是不會的,我們幾次都在肉體相交的瞬間擦肩而過,沒有得到過這個女人的好處,你又憑什麼為這個女人去拚命呢?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一條路,而是我異想天開的夢而已;二是殺你滅口,然後與藏如天逃到國外去,然而,他和老譚一樣,是毀掉我一生幸福的罪魁禍首,又是無惡不作的大漢奸,而且,與他一起潛逃還必須以犧牲你的生命為代價,除非我天生就是一個賤貨,否則絕不會作出這種罪惡的選擇。所以,我選擇了第三條路,除掉藏如天,然後一切都聽你的。你讓我自首我就自首,你讓我銷聲匿跡我就銷聲匿跡,如果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那我就心甘情願地成為一個老媽子,服侍在你和雲婷的身邊,需要時,我可以替你暖腳,不需要時,我會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為你和雲婷祝福。
昨天,我已經讓藏如天除掉了郭州生和他的四個門徒,他另外的四個鐵杆兄弟,已經在前天晚上被我殺了,現在,他是孤家寡人,我有信心手刃仇敵。當然,藏如天也絕非等閑之輩,如果我能夠親手除掉他,你也就看不到這封信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證明我已經落入了他的圈套。不過你放心,這次我絕不會貪生怕死,為了你,我一定能夠挺過所有酷刑的,隻要我一言不發,他就會老老實實地回到上海,因為他所有的財產和鴉片貨款都在我手裏,跑不了他,到時候就請你為我報仇!那些金條都被我藏在紅蝙蝠和萊茵河公寓的,詳細存放點,都在我留給你的內科上畫了簡圖,你按圖索驥就可以了,而存入外國銀行的存款票據,都在我留給你的胸罩的夾層裏。我知道你不是個貪財的人,而雲婷也不缺錢用,在我紅蝙蝠公寓房間的一個小保險櫃裏有個本子,那些都是被我出賣給井上公館的人員名單,有的是中統的,有的是共產黨,也有的是無辜的所謂嫌疑分子,如果有可能,請你把我留下來的錢,都送到他們家中,國民黨也好,共產黨也好,都是中國人,他們的家人都是苦難的同胞,雖然這些錢不能洗刷我的罪惡,但總可以幫他們度過難關。不過,最後你至少要留下半根金條,給雲婷打一副項鏈和一枚戒指,就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陪給她的嫁妝。說實話,現在想來,當初我把她吸收到組織裏來也不知是對是錯,她是一個青春美麗的那孩子,也許應該擁有另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我卻把抗日救國的枷鎖栓在了她的脖子上,也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