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看到曹雲飛臉上閃過的一絲微笑,劉凱峰的心裏在泣血。他想,曹雲飛怎麼還沒離開上海,他是用死來向自己證實,當初指認侯天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是已經知道自己就是井岡山,他要用死為自己保駕護航?
“小心,”劉凱峰忍著劇痛站起身來,對準備撲上去的吳胖子他們說道:“注意他同歸於盡!”
那些漢奸們一聽,果然站在原地不動,這時,晴氣慶胤也從南造雲子的轎車裏探出腦袋,看到了這一切。
南造雲子伸手摸了摸從劉凱峰的肩膀上滴到她臉上的血,看到他要衝過去,忙伸手想拉住他:“凱峰,別過去……”
劉凱峰已經提著手槍朝曹雲飛衝了過去。
看到劉凱峰靠近了自己,曹雲飛眼前一黑,就倒在了他的懷裏。
“雲飛,”劉凱峰低聲問道:“為什麼不跑。”
曹雲飛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笑道:“很……很高興你……你是薑太公,接……接到戴……的命令後,我就猜到了。”
劉凱峰看到從後背射進他身體的子彈,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你這是……”
他本來想說“你這是白白犧牲,我用不著你用這種方式掩護”,但話到嘴邊,劉凱峰還是咽了回去。
“有……有件事我一……一直想告訴你,我……我和侯……是同誌,我……我們是為了掩護另……一個同誌,才讓我出來指認他……是井岡山……”
劉凱峰雙眼噙著眼淚,問道:“我想買一些釘子,請問多少錢一斤?”
曹雲飛顯然也意識到他有可能就是井岡山,因此,當劉凱峰說出接頭暗語的時候,除了驚喜,並沒有感到特別地意外和吃驚。
“井岡山……”
劉凱峰使勁地點了點頭。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
曹雲飛犧牲了,但雙目未閉。
劉凱峰知道,雖然他是挺身而出,心甘情願地用犧牲來掩護自己的,但卻死的不甘心,因為他們沒有看到日本鬼子被趕出祖國的那一天,也沒有看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當年,為了掩護劉凱峰,組織上讓侯天冒名頂替了他井岡山的代號,又讓曹雲飛出麵指證,不明所以的他,卻一直為此與曹雲飛怒目相向,真正的同誌加兄弟卻相見不相識,這就是地下工作最為殘忍的地方。
如果說,侯天的犧牲,是劉凱峰強加給曹雲飛心理上最大負擔的話,那麼曹雲飛的犧牲,則讓劉凱峰感到自己肩上的膽子,突然重若千斤。當侯天犧牲的時候,劉凱峰已經決定把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在前線殺敵時,他隨時都想著用自己的犧牲還侯天一命。而現在,當看到曹雲飛犧牲在自己懷裏的時候,他卻決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了侯天和曹雲飛這樣視死如歸的好同誌、好戰友,他必須要活到把日本鬼子和一切帝國主義都趕出祖國的那一天。
他突然抱起曹雲飛的遺體,踉蹌著卻又發瘋似地跑到洪金森的車前,南造雲子立即迎了上來,他卻吼道:“給我滾開!”
南造雲子一怔,他立即衝到轎車旁,朝坐在後麵的洪雲婷喊道:“快開門,快開車!”
南造雲子立即轉過身來,摸了摸曹雲飛的脈搏:“他已經死了。”
劉凱峰一雙眼睛幾乎是在流血:“他不能死!”
南造雲子瞪著一雙奇怪的眼睛看著他,那意思很明顯,從劉凱峰的表情上看,曹雲飛哪裏像是他的敵人,簡直就是他的親爹。
劉凱峰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時,他受傷的肩膀再也堅持不住了,手一鬆,曹雲飛的身子就往下一滑,帶著劉凱峰差點撞到車子上去了。
從車子上下來的洪雲婷,立即伸手扶住他,而南造雲子也從後麵拉住他。
劉凱峰回過頭來望著南造雲子:“如果他能救活,就能證明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癱軟了下去。
南造雲子立即伸手抱起他,看到洪雲婷驚慌失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幹什麼,她吼道:“混蛋,還不過來幫忙?”
洪雲婷一怔,剛想回嘴,但一看到她確實是在拚命抱著劉凱峰,所以趕緊過去,從劉凱峰的腿上,把曹雲飛的遺體移開,再與南造雲子一道,抬著劉凱峰往洪公館走。
洪金森也趕下了車,同時喊著阿坤,四人一塊把劉凱峰抬了進去。
一切來得太突然,不僅是劉凱峰,連鬼子們都感到措手不及。劉凱峰被抬回洪公館,晴氣慶胤也不請自到地來到大廳,然後給日軍陸軍總醫院,讓他們立即派最好的醫生來。隨後,他讓吳胖子繼續帶著人在洪公館警戒,自己卻和南造雲子一起趕到梅機關,向影佐禎昭彙報此事。
聽完他們的彙報後,影佐禎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裏不停地徘徊著,突然停下腳步,說道:“這怎麼可能,難道吳胖子真的是薑太公?”
晴氣慶胤說道:“看來劉凱峰沒有說假話,如果他死在市郊,吳胖子不好交代,所以,他讓曹雲飛,兩人本來就有宿怨,由他殺劉凱峰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