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雲婷還真沒猜錯,洪金森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是不是睡在一個床上。
“對了,”聽到洪金森離開了,整個二樓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後,劉凱峰問道:“組織上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的身份告訴了你?”
洪雲婷平躺在那裏,兩眼在黑暗中睜著:“是我太任性,我向組織提出要回莫斯科或者紐約,張必克同誌在極度氣憤的情緒中,不僅狠狠地批評了我,還說出了你真實的身份。”
劉凱峰心想:大概還遠不止於此吧?一定是你說了我一黃浦江的壞話,還叫嚷著要殺了我,張必克才忍不住說的吧?
不過,看到她今天突然的變化,又聽到她說話的嗓音都有點哭腔了,所以就沒有把話說出來,而是轉而問道:“曹雲飛是怎麼回事?”
洪雲婷顯然一直處於自責狀態之中,平靜了好一會才說道:“他留下了一份遺書。”
“在哪裏?”
“我背給你聽可以嗎?”
“你能記全嗎?”
“當然。”洪雲婷立即背道:“親愛的黨,請原諒您的戰士最後一次違反您的紀律,為了另外一顆釘子,能夠更深地紮進日本侵略者的骨髓裏去,我這個釘子擅自決定,用自己最後的一次淬火,幫助他完成最深的嵌入。
他就是劉凱峰,我黃埔時期的同學,我們曾經是最親密無間的朋友,但組織上讓我出麵指認侯天同誌之後,他就與我反目成仇,本來,我一直都想動員他參加革命的,但他再也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了。
在軍統製定的《代號‘薑尚’計劃》的實施過程中,開始我一直認為他隻是一個替罪羊,在南京的時候,我曾經強烈要求組織營救他,但組織上更強烈的反應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老包既然以執行紀律來威脅,命令我不許營救他,從那時起,我對他的身份便產生了懷疑。之後,我和段天成這個叛徒一起被派到了上海,臨行前,軍統丁處長再三叮囑,因為薑太公需要他的幫助,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對他下手,而在紅蝙蝠公寓門前與他意外遭遇,並且聯手除掉日本浪人之後,我不敢肯定他就是薑太公,但卻堅定不移地相信他絕不是一個真正的叛國者。之後,我又接到軍統的命令,讓我偽裝行刺他,但真正的目標是杜鵑時,我就明白了,其實劉凱峰就是那個真正的薑太公。
但我還有個心結沒有解開,當年組織上讓我指證侯天同誌是井岡山的理由,是因為地方組織出了個叛徒,而這個叛徒知道井岡山在我們那期學生中,並且還看到過他的背影,所以,組織上決定以犧牲侯天同誌為代價,讓我打入國民黨的特務機關,現在想起來,劉凱峰的背影和侯天幾乎一模一樣,過去在黃埔時,我們就經常搞錯。再加上這次來上海,井岡山剛剛與我接上頭後就一語不發,而組織上也讓我不再與他接頭了,我也就猜到,劉凱峰可能不僅僅是薑太公,他還可能是我們的井岡山同誌。如果一切如我所料的話,那我就太興奮了,我曾經最好的朋友,居然真的是我們最可靠的同誌,為了他的存在,當年的侯天同誌已經先走了一步。今天,為了讓他在鬼子的心髒紮下根,也該到了我離開的時候了。段天成應該和我一樣,接到過軍統不殺劉凱峰的命令,假以時日,這終究是誘發劉凱峰暴露的導火索,隻有我的死才能證明,劉凱峰絕不是薑太公。
我的兄弟加同誌劉凱峰,大概恨了我十年,我希望在我死後,組織上能夠告訴他,我是他最好的同誌,對黨象他一樣忠誠!另外,也請組織轉告他,前後十年,已經有兩位好朋友、好兄弟和好同誌為他犧牲了,請他務必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活到抗日戰爭勝利的那一天,一定要活到看到共產主義實現的那一天,因為他沒有權利犧牲自己!
再見了,同誌們;再見了,我一生信仰的黨。如果我的這次錯誤造成了嚴重的後果,黨組織給我什麼處分都可以,但請不要開除我的黨籍,因為這是我永恒的信念和唯一的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