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峰看了那個叫花子一眼,年約五十開外,長相比較猥瑣,看上去還真像個叫花子。
劉凱峰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小麵額的美鈔,丟到他手裏的破碗裏:“從蘇北來的吧?”
“不,是從南京來的。”
“一路要飯要到這裏的?”
“不,我是遊泳過來的,上岸以後才開始要飯的。”對完暗號後,對方說道:“三舅,我叫盧三江,火鳳凰小組已經到達,請你指示。”
“下午五點到百樂門去見我,”劉凱峰拉開車門後,提醒道:“沒有叫花子在報社門口要飯的。”
那叫花子一愣,立即說道:“我正準備到百樂門去,卻發現你的車在這裏。”
“如果你發現我在憲兵司令部門口也打算接頭嗎?”說完,劉凱峰開著車離開了。
劉凱峰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因為這些剛剛到達上海的人不了解情況,但卻不能不提醒他,租界裏酒店、茶樓、公司以及各種風月場所比比皆是,沒有幾個叫花子會在報社門口乞討的。
下午四點半,劉凱峰從洪公館出發,驅車來到百樂門,正看見盧三江站在對麵的一家百貨公司門口乞討,他故意站在車門旁邊點了一支煙。
這時,一個身穿旗袍濃抹豔妝的妙齡女子從百貨公司出來,丟給盧三江幾個銅板,盧三江立即把要飯的碗抖動了幾下,然後朝劉凱峰使了個眼色。
這時,守候在舞台大門內的兩個憲佐,看到劉凱峰來了,立即迎了出來:“老板早!”
因為舞廳晚上營業,下午不開門,劉凱峰這時前來當然就算早的了,劉凱峰朝他們點了點頭:“今天有人介紹個舞女過來……哦,記住了,這是幫一個朋友的忙,你們可不要在她身上‘抽頭子’。”
兩個憲佐立即賠笑道:“不敢,不敢。”
這時,那個從百貨公司走出來的妙齡女郎,走過馬路,正朝劉凱峰走來:“喲,劉老板,您真準時呀!”
“嗯,”劉凱峰朝她點頭道:“走,到我辦公室去坐會。”
兩個憲佐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劉凱峰剛才所說的,由一個朋友介紹來的舞女了,立即上前舞廳大門打開,把他們迎了上去。
走到辦公室後,劉凱峰關上門,先是讓那個女人坐下,然後略顯不滿地說了句:“怎麼總部非要派一個女同誌來不可嗎?大戰在即,鬼子對租界四周監視得比較緊,稍有一點閃失就該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個女人顯然是故意化了濃妝,實際年紀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六歲,但現在看上去有三十出頭了。聽到劉凱峰說出這麼一番話,本來很想駁他兩句的,但她還是以任務為重,不要跟劉凱峰說更多的廢話。
“你的計劃戴老板已經看過,考慮到你身份特殊,不宜在這次行動中過多露麵,所以命令我擔任這次火鳳凰行動小組的組長,同時,由我直接與總部聯係,你的電台在這次行動期間,必須處於靜默狀態。”
別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說話幹淨利落,語速快卻吐字清晰,一看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劉凱峰對她的看法立即有所改變。
“好,以後我稱呼你什麼,火鳳凰?”
“曾玲,我是毛處長的機要秘書。”曾玲接著說道:“中午跟你接頭的叫盧三江,過去在江漢一帶頗有名氣,人稱神偷,什麼樣的鎖都能開啟。另外還有兩個神槍手,一個叫小萬一個叫小李,鬼子現在使用的武器他們基本上都會。還有一個爆破高手小查,懂得及時和延時爆破的各種技術。我想,對付鬼子的彈藥庫,有這些人就足夠了。”
“這些人都清楚這次任務意味著什麼嗎?”
“不成功便成仁!”
“這些人都可靠嗎?”
“都是戴老板親自挑選的,除了盧三江外,包括我在內都是民國二十四年杭州特訓班的人,絕對可靠。”
劉凱峰從抽屜裏拿出筆和紙,畫了一張草圖,並且簡單地標注了幾個醒目的地理標識:“這時吳淞碼頭,因為正值枯水季節,鬼子的彈藥由海輪運抵上海之後,必須在這幾個倉庫進行存放,之後,他們將從這條路進到黃浦江碼頭,然後換成江輪運往南京。”
曾玲立即用手比劃了一下那條路:“按照常識來說,我們在鬼子運輸的過程中下手最好,要麼襲擊他們的車隊,要麼炸沉他們的江輪。”
“不行,”劉凱峰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們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毒氣彈,不能禍害上海人民。其次,襲擊運輸車隊我們的人手不夠。所以,不管有再大的困難,我們必須在這幾個倉庫裏把問題解決。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接近這幾個戒備森嚴的倉庫。”
“能不能在搬運工身上做點文章?”
這個問題潘先生早就嚐試過,但沒有機會,劉凱峰搖頭道:“鬼子對搬運工要求特別嚴,一部本是他們自己的士兵,還有一部分是他們在日僑中征集的,上海當地的搬運工,也僅限於居住在吳淞一帶的居民,而且不能上船和進入倉庫,隻能在碼頭到倉庫之間承擔中途運輸,根本沒有機會插進我們的人,即使插進去了,也登不了船進不了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