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車子出了組租界之後,並沒有直接駛往吳淞,而是在鬼子的陸軍總醫院停下,他們來到了急救中心,武田信玄正躺在手術台上,日本副總領事岩井也在場,影佐禎昭、晴氣慶胤和劉凱峰進去後,武田信玄睜開眼睛,吃力地說了句“胡……一彪……”後,又閉上了眼睛。
“立即動手術!”影佐禎昭對軍醫說道,然後走了出去,問岩井:“總領事先生,您是從吳淞過來的嗎?”
岩井搖頭道:“影佐君,和你一樣,聽說吳淞受傷人員全部送到這裏來了,我就先到這裏來看看。”
“吳淞由領事館警察署特高課和我們梅機關特二課共同負責安全,沒有內應,敵人是不可能成功實施爆炸的。”
“不錯,武田信玄剛才也對我說了大致的經過,”岩井歎道:“唉,如果連吳胖子和胡一彪這樣的人都是中國的間諜的話,那麼,中國人真的再也沒有人值得我們信任了。”
接下來,岩井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刺激劉凱峰的話,所以,影佐禎昭不再與他交談,而是一塊驅車趕到吳淞現場。
三個裝著彈藥的倉庫已經夷為平地,旁邊兩個空倉庫也受到不少損傷,劉凱峰仔細尋找了一下,不僅六個鬼子還有點殘缺不全的遺骸,而小李和小查的屍骨已經蕩然無存了。他們又來到憲佐隊值班室門口,看到劉凱峰的轎車已經被打成篩子似的,而且還引起了爆炸,劉凱峰很容易就分出了遺留在車裏的兩具燒焦的屍體,誰是小萬,誰是胡一彪,這一雄一奸的兩個中國人,不禁讓劉凱峰感慨萬千。
“事情已經清清楚楚,”岩井說道:“胡一彪引狼入室,武田信玄電話查崗無人接電話時,他帶人來到這裏遭到伏擊,而炸毀倉庫的敵人離開時,外麵還有敵人接應,從一、二號關卡留下的士兵都是從背後中彈這一點上,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碼頭是梅機關和特高課共同負責的,影佐君,您看這給東京大本營的報告,是我們共同寫,還是一個部門寫一個?”
如果是胡一彪出了問題,那麼領事館的責任明顯更大一些,但不管怎麼說,隻要是裏應外合造成的這次事故,那麼不管是特高課還是梅機關,都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兩個機關都是日寇的情報和反間諜機關,出了這樣的事,誰的麵子也掛不住。
影佐禎昭不無憂慮地說道:“誰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海接二連三出現中國間諜案,東京大本營會責備您我的無能,而且陸軍部也會大放厥詞,帝國的軍隊在前方浴血奮戰,我們這些特務機關卻屢屢被中國間諜暗算。聽說第二師團的岡村寧次準備回國,接受天皇陛下的召見,我想禦酒肯定是少不了的,如果您我有幸在這個時候被天皇陛下召見,恐怕連杯白開水都沒有。”
岩井望了劉凱峰一眼,然後對影佐禎昭說道:“我想大概還不止於此,特高課和梅機關一再出現中國間諜案,這位是您重用的中國人吧?我建議還是做一點調整為好。”
影佐禎昭這時轉過頭來問劉凱峰:“劉課長,總領事說的也不無道理,我算是個中國通了,可現在還真想不通,到底什麼樣的中國人,才能為我大日本帝國所用呢?”
劉凱峰問道:“將軍閣下,您是希望我說您想聽的,還是希望我實話實說?”
“當然是實話實說。”
“很顯然,不管你們是以大東亞聖戰為口號,還是以解放全亞洲人民為幌子,絕大多數中國人對你們發動的這場戰爭是不齒的。別人為什麼替你們工作不清楚,但我絕不是為大東亞聖戰和什麼皇道樂土投靠你們的。您也知道,我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被逼無奈的,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你們的大日本帝國,而是為了我自己。如果現在中國的軍隊用槍指著我,讓我出賣你們的,我會毫不猶豫向他們妥協的,我想,所有替你們工作的中國人都是我這樣的心態,我們連自己的祖國都可以背叛,又怎麼可能對你們的大日本帝國忠誠呢?”
岩井一聽,雖然劉凱峰的話刺耳,倒是肺腑之言,他對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年輕的中國人,突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混蛋!”在一旁的晴氣慶胤怒目而斥:“腐敗無能的蔣介石政府難道不該被推翻嗎?對於那些被西方奴役的亞洲各國,難道不應該被解放出來?還有你,將軍閣下一直器重和重用你,現在當著總領事先生的麵,你居然大放厥詞,看來……”
影佐禎昭擺了擺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問劉凱峰:“聽剛才的意思,你好像還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