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東方漸現的曙光中逐漸消失,湖口城的上空大火衝天,濃煙滾滾。不要說是日本鬼子,就連對岸九江的守軍,都懷疑城中是否還會有士兵能夠活下來。
一片塵土覆蓋的半拉子建築裏,劉雨卿抬起頭來,不停地搖晃著腦袋,又用手拂撣著身上的灰塵,然後分別給朱載堂和王鎮東兩位旅長打去電話:“把精神頭都給我拿出來,肉搏靠的是勇敢和意誌,告訴兄弟們,狹路相逢勇者勝!”
“沒啥子問題唦,師座,您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劉雨卿的師部,本來是設在一座兩層樓的原縣黨部的辦公樓裏,現在整個二樓都被炸彈給掀沒了,但他對自己的部下還是充滿了信心,盡管沒有把握守住湖口,但盡量多殺鬼子的決心卻從未動搖過。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挺擔心的,那就是在淞滬戰場上退下來後,他率部在景德鎮整訓,並且在新兵補充不久後就來到了湖口前線,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還沒來不及係統訓練的這些新兵們,是否能夠具備他所希望和需要的那種戰鬥力。
“前進!”
看到中國守軍被炮火覆蓋得沒有任何回手之力,飛機轟炸和炮火停止後,吉田就命令部隊快速突擊三裏街朱載堂七十六旅的前沿陣地。
對於日寇來說,這是傾瀉幾天來積鬱在胸中悶氣的機會,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麵對的中國軍隊,是一支孤立無援的守軍,鬼子的步兵剛剛兵不血刃地占領一線陣地後,一小隊騎兵竟然迫不及待地就衝了過來。在他們看來,中國軍隊在如此猛烈地炮火下非死即傷,自己隻要舉著槍或者揮舞著軍刀,不是把中國軍人當野兔一樣獵殺,就是像在南京城中屠殺平民和戰俘一樣,把中國軍人的腦袋當西瓜一樣砍落。
“轟”地一聲,一群鬼子在突如其來的爆炸聲中飛上了天。
“混蛋!”吉田大佐拿著電話對炮兵聯隊長中島要吉喊道:“誰讓你們把炮彈往自己人群裏打的,難道不知道我們已經占領了敵人的前沿陣地嗎?”
“轟隆隆——”又是一連串地爆炸,衝上來的日軍步兵和騎兵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
中島要吉莫名其妙地回道:“吉田君,我們已經停止了炮擊呀?這……這炮不是我們打的。”
中國守軍竟然還有炮,這是吉田沒有想到的。而且從炮彈劃過天空的呼嘯聲和落地的爆炸聲來看,這可不是一般的跑,在中國軍隊的步兵師裏,是不可能配備這樣口徑的大炮的。而且,被地毯式密集地轟炸了兩個多小時後,中國軍隊的炮彈竟然能夠打出來,而且準確地把他的士兵送上天,就不得不讓吉田瞠目結舌了。如果他要是知道,這炮還是鮑長義從長山炮台撤退時帶下來的,途經湖口時被旅長朱載堂截留下來,而且隻有不到五發炮彈,但發發都送鬼子上西天後,恐怕連哭都來不及了。
就是這炮,不知道讓多少波田支隊的士兵死於非命。
吉田把指揮刀一揮:“前進——”
“衝啊——”
就在他下達命令的同時,中國士兵發出了震天駭地的呐喊。他們從倒坍的房屋裏,從滿街的殘垣斷壁後,從被炮火掀起的厚厚的塵土和瓦礫下,突然挺立起高大的身軀,潮水般地向鬼子奔騰而去!
吉田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他的士兵更是驚恐得甚至忘記扣動扳機,因為在他們看來,眼前突然出現的並不是中國士兵,而是一群土地爺。鋪天蓋地而來的土地爺,足以讓剛剛進入一線陣地的鬼子士兵魂飛魄散。
“開炮,開炮!”吉田歇斯底裏地朝話筒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