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是不可能信任任何中國人的,在他們眼裏,中國人的價值就在於能不能被他們利用,而絕不奢望什麼忠誠,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我真實的身份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鬆本也夫是不是有信心覺得能夠說服我。”
“你可要想清楚,也許丁處長已經向鬼子說明了你的身份,也就是說,你一開始可能不僅注定要失敗,而且隨時麵臨著生命的危險。”
“國難當頭之際,大敵當前之時,每一個中國人的每一天,都在冒著生命危險;每一個國民革命軍的戰士,都隨時隨地準備冒著槍林彈雨衝鋒陷陣。作為組織精心栽培多年的成員,在黨國需要之際慷慨赴死,是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縱然是赴湯蹈火,上官雄也在所不惜!”
毛處長突然覺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根本不象臨行前戴老板介紹的那樣,是個唯唯諾諾不善言辭的人,相反,他看到的是一個說話幹淨利落,並且對自己充滿自信的年輕人。
“對了,不是說你有嚴重的口吃嗎?”
上官雄笑了笑:“在讀書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反映極快,後來進入中統後,長官說我應該盡力收斂自己,不要顯得過於囂張和跋扈,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裝著口吃。”
“那為什麼不繼續裝下去?”
“您如此緊急地召見我,一定是有什麼急事要交代,如果在您麵前繼續口吃,顯然要耽誤大事的。”
經過短暫的交談之後,毛處長對上官雄的印象有所改變,他示意上官雄在沙發上坐下,這才真正開始切入主題。
“你覺得鬆本也夫對你的信任度怎麼樣?”
上官雄說道:“我想他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我,這次丁處長的叛逃,說不定他已經把我恨到骨頭裏去了。不過,這個鬆本也夫是個極其自負的人,總是妄稱自己是塑造和改變人的靈魂的聖手,因此,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他或許對我是軍統特工真實身份更感興趣,或者說是更能激發他的鬥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如果能夠策反我,對於他來說就更有成就感了。再說了,田東亭的暴露和特攻隊的全軍覆沒,鬼子正需要一個新的替代品,而我軍統特工的身份,更是他們所迫切需要的。”
毛處長站起身來,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圈:“很好,你有這樣的自信我就不再擔心了。去年為了造就‘薑太公’,我們放走了南造雲子,今年為了造就你這個‘影子’,我們打算賠上鍾雲惠和隔壁的趙爾凱,希望你能夠和劉凱峰一樣,不要讓我們做一樁虧本的買賣。”
上官雄起立道:“請處座放心,上官雄不成功便成仁!”
毛處長示意他坐下,然後問道:“你們醫院什麼時候撤離?”
“斯蒂法諾院長已經帶領大部分醫生,今天就撤到了江石州,現在醫院裏隻留下我和剛才來的外科主任李厚德,他讓我們繼續呆一段時間,最好是在鬼子開始進攻以後再撤離,看來他還很注意要給國民政府留下一個好印象。”
毛處長點了點頭:“那你就再等幾天,如果鬆本也夫還沒來九江的話,你就帶著鍾雲惠和趙爾凱一塊撤到江石州去,到了那裏以後再想辦法。另外,你以後的直接上級,就是盧三江,以後有什麼事,總部會派他與你聯係的。”
上官雄一怔:“九江不是成立了贛北特別站嗎?站長劉凱峰又是從敵後回來的,組織不是決定讓他領導我嗎?”
毛處長看了上官雄一眼,本來想直接告訴他,劉凱峰是個共產黨,但話到嘴邊又改口道:“他有其他任務要執行,或許過幾天就會離開九江的。”
如果毛處長不慎說出劉凱峰是共產黨的話,那麼,上官雄不僅會把那天晚上看到和聽到的一切真相告訴他,而且會通過他找到失散多年的組織,可惜因為毛處長臨時改變主意,從而使得上官雄失去了與組織取得聯係的最佳機會。
原來聽說南湖賓館住進了一位新四軍代表後,上官雄就希望通過他與組織取得聯係,當然,他根本就沒想到那個軍代表就是張必克,而張必克在錢壯飛撤離後,一直就是他的單線領導。就在毛處長來到九江的當天晚上,上官雄潛入南湖賓館,沒看到張必克的他,卻在窗下無意中聽到了毛處長與阿娟的對話,不過,前半段阿娟密報劉凱峰是共產黨的話沒聽到,但聽到了毛處長說準備利用劉凱峰實施魚刺計劃。他想,不管怎麼說,劉凱峰也是抗日英雄,聽毛處長那語氣有點咬牙切齒,不是準備出賣劉凱峰,就一定準備利用他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雖然上官雄不知道劉凱峰是自己的同誌,但出於對他的敬佩,上官雄還是決定給他示警,電話是上官雄打的,信也是上官雄寫的,但劉凱峰最終卻誤以為是南造雲子利用趙爾凱來挑撥離間。
針對劉凱峰的魚刺計劃已經開始啟動,但他卻渾然不覺。
上官雄望著毛處長,不無遺憾地說道:“真可惜,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夠和他一起並肩作戰。”